欧冶击穿地牢,潜行至薛烛住处,一路上竟无阻拦,只有稀松几处卫兵,比起平日戒备松懈许多,令欧冶不解。但欧冶无心多想,只要不是陷阱,这种情况对他来说最好不过。
薛烛的卧房空无一人,但偌大的建筑,房内却并不宽敞,欧冶猜想屋内定有密室,轻轻敲击墙面,果然并非实心。欧冶剑气涌至掌间,一击击穿墙壁,墙后忽而闪烁出五彩的光芒,刺眼夺目。
欧冶踏着残垣步入,一室的宝剑名刀,挂在墙上或陈列于架上,流光溢彩,令人目不暇接。欧冶从百剑之中寻得工布的身影,右臂一伸,工布便飞回欧冶手中。但四下寻找,欧冶并没有发现湛卢的身影,恐怕是随身佩戴在薛烛腰间。
虽然湛卢决不能落于薛烛手中,但从牢中所见来看,薛烛并不能发挥湛卢之力。眼下形势危急,难有完全之策,还是先找到有虞氏和莫邪,将她们护送出去,再想办法回来夺回湛卢也未尝不可。
“什么人!胆敢擅闯王宫!”忽然门外窜进来两个侍卫,手中长矛直指欧冶。
“来的正好!”欧冶正愁无人指路,随意拿起一把宝剑,一击放倒一名侍卫,另一个还未反应过来,手中长矛已只剩一截木柄,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薛烛关押的妇人和孩子身在何处?”欧冶将剑架在士兵耳边问道。
士兵不敢忤逆,右手一指西边道:“在厢房之中!”
欧冶一击将其打晕,来到西厢房,只有两名侍卫看护,欧冶轻而易举将他们打晕,踢开上锁的房门。
“爹爹!”门内的母女二人先是一惊,见来人竟是欧冶,忍不住心中激动,扑将上来。
“你们没事吧!”欧冶粗略打量一下母女二人,并无大碍,一刻不容耽误,带着二人飞奔出去。
王城内异常安静,平日披甲佩剑的侍卫似乎都人间蒸发了一般,只留下少数把守着各处入口。莫邪一扫顽皮的性格,静静地待在有虞氏怀中。欧冶带着二人一路出逃,轻轻松松放倒巡查的哨兵,眼看城门就在眼前了。
忽然一阵凛冽的杀气,阻挡了欧冶的步伐。欧冶伸手将母女二人护在身后,眉头紧锁,昂首望去,薛烛正一身紫袍,双手后缚,立于城墙之上,湛卢藏于剑鞘,剑柄从薛烛腰间露出。
“欧冶先生,何去何从?”薛烛趾高气昂,耀眼的阳光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欧冶并不答话,眼角扫视四周,似乎没有伏兵,也感受不到杀气。欧冶心想,如果能在这里同薛烛做个了结,夺回湛卢,或许连后事也一并省去了。
“没想到你身中剧毒还能从地牢中逃出,看来薛某小看了先生。”薛烛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似乎根本不把欧冶放在眼中。
“废话少说,在这里做个了结吧!”欧冶并不想与薛烛纠缠,时间越久,发生变故的可能性就会越多。欧冶的视线不敢离开薛烛,在背后对有虞氏比个手势,有虞氏会意,带着莫邪躲到十步之外的一座石狮之后,从缝隙里观察欧冶的情况。
气氛一时陷入了僵硬的状态。欧冶将手按在工布之上,他不敢妄动轩辕之力,怕控制不好会伤及妻女。但对付有着湛卢剑的薛烛,若不用轩辕剑气,他并没有胜利的把握。
就在欧冶思考着对策之时,忽然一道银光闪过欧冶的双眼,薛烛没有再给欧冶思考的机会,湛卢剑的剑气已经飞至欧冶身前,出手之快,出剑之疾,连欧冶都没有看清楚。
欧冶抽出工布,剑刃划过,空气中张开了一道黑色的裂隙,湛卢飞来的剑气飞进工布划开的空间之中,消失于混沌。
欧冶躲开一击,正准备朝薛烛发动进攻,忽然两道寒风从耳畔划过,有如在湛庐山被幽游攻击一般,无知无觉,身上的布衣已被划破数处,脸上身上淡淡的剑痕虽然不深,但湛卢的寒气却疾速往体内蔓延,还好欧冶有轩辕的纯阳之力护体,不然恐怕微不足道的一道伤口,都能随时随地要人性命。
薛烛从城墙飞身而下,手中的湛卢飞速舞动,剑身若隐若现。欧冶能感受到无形的剑气不断袭来,但肉眼是在难以辨别,无奈之下,欧冶只能不停地奔跑,保持着方位的变化,同时用工布不停地划开空间的裂隙,黑色的空间不断在空中张开,宛如无数恶魔的眼睛,吞噬者周围的流风和湛卢的剑气。
欧冶知道,这还不是湛卢的全部威力。但即便薛烛尚不能与湛卢共鸣以发挥其全力,薛烛也足以将欧冶逼入绝境。
城墙脚下,欧冶似乎已无退路。有虞氏和莫邪担忧着欧冶的安危,从石狮后面探出身子来。有虞氏右手紧紧扯着胸口的衣襟,似乎看出欧冶的劣势。
无数剑气迎面而来,薛烛嘴角微微上扬,似乎觉得欧冶已经无处可逃,胜券在握。
欧冶的后背已经抵触着城墙冰冷的城砖,没有退路了。“只有一试了!”欧冶心中估算自己与有虞氏母女的距离已经够远了,应该不会再波及她们,闭上双眼,呼唤着体内的另一个元神。
右臂的轩辕剑痕如藤蔓一般,闪烁着炽热的红光,蔓延至欧冶全身。一层浓浑的红色剑气如烈焰一般包围着欧冶,宛如一个巨人一般,气势轩昂。
欧冶挥舞右臂,剑气在指间凝聚成一柄巨大的长剑,随着欧冶的右臂挥舞而出,横扫一切,像薛烛袭去。湛卢飞舞的细碎剑气,在轩辕剑气的撞击之下被击退,只听闻无数清脆的细声,宛如破碎的浪花一般。
薛烛没有料到欧冶会突然释放轩辕之力,更没有想到轩辕之力尽如此强大,湛卢的攻击在轩辕剑气面前宛如无物,剑气四溢,尽管薛烛将湛卢护在胸口,却也被击飞数步之远。
薛烛被忽如其来的轩辕剑气重挫,一时难以调整气息,待回过神来,欧冶的工布剑已经抵在了薛烛的喉上。
欧冶没有想要留情,剑刃直指,剑尖已经刺破薛烛皮肉,但薛烛出剑之快,着实远胜欧冶,还未及取薛烛性命,湛卢剑忽地在欧冶眼前舞出无数剑花,无形的气刃将欧冶步步逼退,欧冶只能将工布挡在眼前,任湛卢划过自己的身体,一旦被命中要害,恐怕性命难保。
待到湛卢剑气消散,欧冶已经伤痕累累,入骨的寒气让欧冶只能提气自卫,而难以进攻。欧冶举目观察薛烛的行动,却发现薛烛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于地上,心里突然浮现出不祥之感,朝石狮后面望去,湛卢剑已经架在了有虞氏的肩上。
有虞氏紧紧抱着莫邪,捂住莫邪的眼睛,不希望曾经的一幕再次发生。薛烛发型略显狼狈,一身华丽的紫袍也尽染尘泥。
“不愧是欧冶子,薛烛着实不敌。”薛烛阴险地一笑,“但还请先生收了神通,乖乖放下工布,否则刀剑无眼,我可不能确保夫人安危。”
欧冶朝薛烛眈眈相视,但从刚才的交手来看,自己的速度绝对比不上薛烛,母女二人有一点差池,都不是欧冶希望承担的,欧冶只能内心愤愤地将工布放在地上,内心既恨薛烛阴险卑鄙,又恨自己无能。
忽然薛烛的阴笑的表情一时僵硬起来,身体簌簌地发抖,执剑的右手缓缓将湛卢从有虞氏的肩上移开,仿佛被什么操纵着,只见白色的气息笼罩着薛烛的全身,薛烛似是拼命反抗,表情极为扭曲。
“快跑!我来对付薛烛!”一声空旷的回音响彻王城,有虞氏并没有被吓到,乘此机会,怀抱莫邪,摆脱湛卢剑的封锁,向欧冶跑去。
“传音入耳?”欧冶熟悉这个声音,莫不是只身去寻找楚国太子干将的风胡子?
欧冶见薛烛此时被风胡子封印了行动,捡起地上的工布,十步之外,一剑刺出,想取薛烛性命,但薛烛忽然大喝一声,挣脱了风胡子的真气,湛卢银光闪烁,又硬生生将欧冶逼退。
见错失良机,欧冶想再寻找机会进攻,忽然一个飘然白影从天而降,拦在欧冶身前,正是风胡子。风胡子不知何时何处换回了自己一身白衣的装束,白发飘然,颇有先前的风范,只是身体的消瘦与容颜的憔悴,依旧掩盖不了这几年饱受的折磨。
“照看好你的妻子和女儿,薛烛交给我来对付。”
“找到干将了吗?”欧冶不见干将,向风胡子问道。
“我在这里!”一个幼稚的童声从房宇上响起,干将一跃而下,站在欧冶身前,颈间佩着一枚剑型铜坠,正是欧冶所赠。干将大义凛然,朝薛烛骂道:“大坏蛋!竟然囚禁我师父,还骗我拜你为师,不要脸!”说罢还做了一个鬼脸。
薛烛恼羞成怒,但自知不是欧冶和风胡子两人的对手,不敢上前,只从怀中掏出一枚勾玉,一掷而上,只见勾玉在空中划出一道绿色的烟雾,久久不散。
“不好!”欧冶知道,他这是在召集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