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夜色漆黑如墨,万籁俱寂。
倾月始终没想出,把那些细节串在一起的那条暗线是什么,她只是感觉很奇怪,好似被一双阴毒冰冷如蛇的眼睛盯住了似的。
在阿木的安抚下,倾月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半梦半醒之间,听到有人大叫,“长公主,不好了!宫中出事了!”
倾月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来报信的是小喜子,他满头是汗,脸色苍白,一见到倾月,便急促的说道,“长公主,青儿上吊自缢了!”
‘轰’的一声,倾月脑子里猛地炸开,一道耀眼刺目的光芒闪过,她终于明白过来,那条看不见的线是什么。
她抓住阿木的手,神色凝重,声音发紧,“她是不是留下了一封遗书?”
小喜子瞪大双眼,“长公主怎么知道?”
“遗书里是不是说,她被嫣妃指使,陷害慧妃,其实一切都是嫣妃的苦肉计。”
小喜子眼睛瞪得浑圆,结结巴巴道,“长公主,您,您……”
倾月挺直的腰背,弯出一个细微的弧度,她抿紧红唇,沉默不语。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切会那么顺利,顺利得诡异,她又为什么那般不安,她的直觉没有出错。
是她轻敌了,从一开始就落入慧妃的圈套,被慧妃牵着走。
自始至终,所有的一切,都是慧妃的阴谋,一环扣一环,算无遗策,甚至她的应对,也在慧妃的算计之中。
否则,青儿的家人,明明可以送出燕京,送到无人知道的深山老林里,为什么会留在李家的田庄上?从一开始,这些人,就是慧妃为她备下的。
恐怕青儿自己都不知道,她从一开始,就是慧妃的死棋!
慧妃,先以青儿家人的荣华富贵,或者性命威逼利诱青儿背叛燕才人,给燕才人下药,这种药一定是潜移默化的,燕才人早已中了药,却浑然不知,当燕才人和嫣妃走上御花园的斜坡时,青儿便洒出一些药引,药引与燕才人之前中的药相辅相成,导致她发了狂,产生幻觉,推倒嫣妃。
而她入宫,以青儿家人的性命逼迫青儿说出真相,慧妃抖出身孕,让阿熠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禁足,这一切也在慧妃的算计之内,这是一招苦肉计。
在之后,慧妃弄死青儿,留下遗书,将一切指向嫣妃,便是顺理成章之事。
再接下来,便是李尚书带着文武百官,和皇室中人,问责阿熠偏宠嫣妃,和她这个长公主干涉后宫之事。
再之后,嫣妃被废,慧妃以身孕登上贵妃之位,后宫独大,自此无人敢与她争锋,而阿熠想要扶持心腹,挤掉李家,收服李家派系的官员的计划,也将会泡汤。
苦肉计,连环计,先抑后扬,慧妃这一招用得极好!
阿木用力握住倾月冰凉的手,源源不断的热力,很快温暖了她的肌肤,倾月朝他感激的笑了笑,“我没事。”
“月儿不必担心,最坏的后果便是一切重来。”
“阿木,若你是阿熠,你会怎么做?”
“若是我为帝王,那便杀鸡儆猴,铁血收服!”
倾月长叹一声,“若无萧旷在一边虎视眈眈,这也是好办法,只可惜……”
倾月没有说下去,叫来一名暗卫,吩咐道,“你以最快的速度回宫,告诉阿熠,一定要保护好现场,一切东西都不准碰!还有,保留好那张遗书!本宫马上入宫!”
暗卫领命而去。
“珍珠,替我梳妆!”
“小姐想要什么妆容?”
“今儿会有一场硬仗要打,符合长公主身份的妆容吧。”
梳妆打扮的过程中,倾月让小喜子把知道的一切,事无巨细的告诉她,在小喜子叙述中,倾月的脑子飞速旋转。
两刻钟后,昔日清丽秀雅的脸,变得高贵明艳,明丽鲜妍,高高的发髻,插着九尾凤钗,凤口中涎着一颗光华璀璨的红色宝石,一对海棠花流苏,安静的垂下,顶端的海棠花,栩栩如生,鲜艳欲滴。
珍珠服侍着倾月换上精致华美的宫装,又小心翼翼的为她系上玉环,行走之间,环佩叮当,清越动听。
“进宫!”
当倾月来到关押青儿的暴室时,那里已围满了宫中侍卫。
见到倾月,侍卫们自动让出一条路,青儿的尸体躺在乱糟糟的稻草上,颈部一条瘀痕,触目惊心。
“仵作呢?”
一名长相精干消瘦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草民就是。”
“本宫知道,上吊自缢,和被人用绳子勒死,死法不同,比如颈部的瘀痕,绳子因为承受死者重量的缘故,与房梁摩擦,会有磨损,还有,若是死者被人勒住脖子,死者会拼死反抗,指甲里说不定会有犯人的皮屑或者血液,依你看,死者的确是上吊自缢吗?”
仵作惊讶万分的看向倾月,赞叹道,“没想到长公主殿下对验尸之法也有研究。”
倾月笑了笑,并未言语,她上一世喜欢看刑侦剧,所以,知道一些死法的特征。
比如,焚烧,死后被焚烧,和被活生生烧死,前者人体表皮会被焚烧,但肺叶干净,而后者,会因为吸入大量烟尘,解剖之后,会发现肺叶和气管大为不同。
“如长公主所说,被人勒死,和自缢而死,颈部的瘀痕会有区别,不过,依草民看,死者的确是自缢而死。”
难道青儿真是自杀的?
倾月看着暴室,三面都是墙,背靠着外界的那面墙上只有一个不到一尺宽的小孔。
之前,她已经仔细问过小喜子,看守暴室的侍卫,并未见到有人出入暴室,因此,如果有人勒死青儿的话,很可能是从这个小孔进去青儿的囚室的。
“阿木,江湖上是否有一种武功,能让人收缩筋骨,变得如孩童般大小?”
“的确是有这样的武功,但此功法只能收缩身体,不能收缩头部。”
“你上去看一下!”
阿木一跃而起,仔细查看了那个小孔之后,飘然落下,“的确有攀爬过的痕迹!”
“可是,长公主殿下,死者的确是自缢而死!”
“若是被人点了穴挂上去,死法应该与自缢一致吧?”
“这,草民没有见过这种死法,草民不敢乱说。”
倾月也不为难他,仔细查看室内的一切,这是一个关押女囚的囚室,连床都没有,只有一堆看不清颜色的稻草堆在墙角。
房梁上挂着一根白色的麻绳,打着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