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往安华宫正殿走去,到了殿门口,胡公公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望着黑沉沉的夜空,小喜子沉默的跟在他身后。
“小喜子,咱家要做的事险关重重,也不知当初收了你做干儿子,对你来说,是祸是福。”
“福也罢,祸也罢,当初干爹把小喜子从鬼门关拽了回来,小喜子这一辈子便跟着干爹了,对小的来说,多活了十几年,已是赚了。”
胡公公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干爹,走罢,皇上还在等着您服侍呢。”
只那么一瞬,胡公公眼里的深沉锐利消失不见,换上满满的担忧关切,他面上带着忧色,快步往里走,口中高呼着,“哎哟喂,主子,老奴出去给您端个茶的功夫,您怎么又喝醉了?等明儿一早,您的头又要痛了,到那时,可别怪老奴没劝着您。”
安华宫里传来萧熠不带丝毫怒气的叱喝声,“你这奴才,怎么连朕多喝几杯酒也要管?当真是多事……”
夜色渐深,安华宫里觥斛交错,曲乐飘飘。
这一夜,凤朝媛入住的鸾台阁里,烛火直至子时才熄灭。
翌日一早,凤朝媛犹在睡梦中,就听到门外传来清晰沉闷的轻叩声,多年养成的警惕习惯,让凤朝媛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
凤朝媛起身下榻,略微整理了衣裳,才冷冷道,“进来。”
来人正是她昨夜派出去查探水府的心腹侍女。
凤朝媛在椅子里坐下,姿态慵懒,精光四射的凤眼,若有若无的掠过侍女的脸庞,“查到什么了?说!”
“水家一切正常,并无异样,水倾月的确是水相和水夫人的女儿,十七年前的端午节,水夫人生了个女儿,此事水家的下人丫鬟都能作证,奴婢也查问了当初为水夫人接生的稳婆,的确如此。”
“她与本宫眉目相似,难道当真只是巧合?”
“世上之人千千万万,人有相似,也没什么稀奇,主子也许多心了。”
凤朝媛冷哼一声,“即便她真是水家的女儿,跟凤珺没关系,本宫也很讨厌她那副嘴脸!狐媚子,就知道勾引男人!明知道沈卿风是本宫的人,还下贱的勾搭他!”
侍女沉默片刻,壮着胆子说道,“她不是说沈公子是断袖吗?那幅画是沈公子故意画出来,吸引主子的注意的,目的是为了保护沈公子真正喜欢的人。”
“那又如何?就算沈卿风真的喜欢男人,他第一时间想到用水倾月的画像来引开本宫的注意力,这说明水倾月对他来说,是比较特别的。就算沈卿风是断袖,对他来说特别的女人,也只能是本宫!至于水倾月那个飞上枝头,想要变凤凰的麻雀,就滚回她的鸟窝里继续当她的麻雀好了!”
“那是的,普天之下,主子身份最贵重,其他女人算什么?只配跪在主子脚下磕头讨好!”
侍女讨好的说道,凤朝媛高高抬起下巴,犹如一只骄傲的孔雀。
“主子,既然那个水倾月不是威胁,我们何时回锦都?再不回去,二殿下的尾巴恐怕翘得更高了。”
锦都是北苍的京城。
“二皇妹还以为母皇真的看重她呢?整日里在母皇面前摇尾巴讨好,跟一只狗一样。那副谄媚的嘴脸,本宫当真看不上!难不成她当真以为,区区一个贵卿的女儿,还能跟本宫这个北苍皇夫所出的嫡出皇女争夺储君之位不成?就算母皇偏宠她,文武百官,皇族宗室也不肯!”
凤朝媛冷哼道,侍女迟疑片刻,壮着胆子说道,“主子,虽然二殿下出身比不得主子高贵,但主子近日来接二连三被陛下训斥,此消彼长,二殿下如今气势高涨,未免万一,主子还是赶紧回去吧。回到锦都,在主子的眼皮子底下,二殿下想做什么也做不成。”
凤朝媛冷冷的横了侍女一眼,侍女头垂得很低,毕恭毕敬的模样,凤朝媛忍了心中那口恶气,叹息一声,道,“本宫何尝不知道,这次贸贸然请旨来了西燕,正好遂了二皇妹的心意。她如今得意得很,巴不得本宫离开北苍,她好翻云覆雨。”
“主子既然知道,为何……”
“本宫不傻,本宫办的差事接二连三出了差错,定然不是手下人粗心大意,而是有人暗中作梗,而在此时,二皇妹声望突然大涨,本宫觉得,陷害本宫之人,与帮扶二皇妹之人,是同一人。本宫此时离开锦都,一,是想避开幕后之人的陷害,二是,想看看本宫离开后,二皇妹会不会在得意之下,将幕后之人暴露出来。”
侍女睁大眼睛,“主子英明!奴婢还以为主子是想来西燕散散心,全然想不到主子暗地里还有诸多谋划。”
凤朝媛美艳清冷的脸上,神色沉郁,“可惜的是,那幕后之人甚为狡猾,似乎看破了本宫的筹谋,隐藏得更深。二皇妹得意之下,的确暴露了一些人手出来,但都是无关紧要之人,真正的幕后主使,本宫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
“主子不必心急,二殿下再能干,那也不是嫡出,名不正言不顺的,皇族宗室都有眼睛看着呢,不会让陛下乱来的。再说了,二殿下虽然得宠,可她的父亲郑贵卿可不得宠,郑家也不是什么权贵人家,帮不上二殿下的忙,主子就不一样了,主子是嫡出,只要主子稳稳的走下去,谁也动不了主子的地位。”
凤朝媛沉默良久,才幽幽道,“本宫倒不是担心二皇妹,本宫担心的是沈家!”
凤朝媛嗓音有些干涩,侍女忙给她斟了杯茶,恭敬呈了上去,“沈家?镇北候沈家?沈公子家?”
“自然是这个沈家,难不成还有别的沈家?”
凤朝媛接了茶,优雅的饮了一口,继续说道,“沈家手握重兵,沈侯爷借口母皇拿不出兵符,而不肯交出兵权,本宫敢肯定,即便母皇有兵符,沈侯爷也绝不会交出兵权的。”
侍女脸色大变,“主子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