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月轻轻摇头,“我没有怪你,也没有怨你。”
“那阿姐为何不说话?你这样沉默,让朕心里很不安。”
“我不说话,是因为我在想,怎么把这事坐实了,既然已经率先发难,就不能留有余地,也不能让李家死灰复燃!要做就做得彻底!否则,稍有不慎,对手就会反过来扑杀我们。”
倾月的眼里,闪动着狠绝的光芒,萧熠暗中松了口气,握住倾月的手,“阿姐不怪朕就好,阿姐不用担心,此事朕早有安排,明日就是阿姐大婚之日,阿姐赶紧回去吧。”
两人又说了会话,倾月让萧熠好好休息,便离开了养和殿。
她没有坐鸾车,也没有坐宫轿,一步步往外走,边走边想着心事,阿熠那样做事,她的确感到阿熠过于心狠手辣,但她也知道,在这场皇权博弈中,阿熠若是心慈手软,一定胜不了,阿熠败了,水家也会败,连带着她这个长公主,下场也不会好。
尽管阿木可以带她离开,但水家逃不掉,她不会抛下家族,一个人逃离。
既然已经做了,没有回头路,那便做到极致,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倾月没有问萧熠,慧妃肚子里的皇嗣怎么办,但李家覆灭,慧妃一个小小的贵人,就算生下来是个皇子,又能如何?
更何况,以阿熠的心性,这个孩子绝对生不下来。
慧妃的胎儿已有四个多月,想必阿熠动手的日子不会远了。
倾月正想着心事,一个宫女迎面走了过来,在倾月面前停下脚步,朝她行了个宫礼,“长公主殿下,我家小主有请。”
倾月仔细一看,来人是慧妃宫里的香茹,她时常跟在慧妃身边,看来是慧妃的心腹。
如今慧妃被降了位分,变成慧贵人。
“有事吗?”
“我家小主得知长公主进宫,想和长公主说说话。”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倾月凤眼微微一眯,淡淡笑道,“本宫还有事,改日再去拜访慧贵人。”
“我家小主说了,宫中寂寞,有些宫中秘事无人诉说,憋在心里久了,憋得发慌,便想和长公主说一说。”
倾月心里一动,隐隐猜到李慧想和自己说什么,“什么秘事?”
“兰嫔怀孕及小产之谜,嫣妃小产之谜,燕才人的宫女自缢之谜,以及皇上今日晕倒的真正原因。”
前面几件事还没什么,听到萧熠的事,倾月眸光一闪,沉思片刻,便道,“带路吧。”
她始终不相信阿熠当真是劳累过度晕倒,怪只怪这世上千奇百怪的毒药太多,尤其是绝杀门的无名门主,擅毒擅蛊,若真有人用了无名秘制的药对阿熠下毒,许老太医很可能查不出来。
李慧虽然被降了位份,但她之前动了胎气,此时不宜挪宫,因此还住在毓庆宫,只是从正殿,搬到了偏殿。
当看见李慧时,倾月吓了一跳,上一次看见李慧,是在阿熠万寿节的时候,那时候的她,怀有龙种,身份贵重,意气风发,华贵雍容。
而现在的她,形容憔悴,脸上不施脂粉,黯淡无光,昔日红艳的唇,变得苍白干涸,毫无血色,她瘦了很多,突出的小腹更显得突兀。
不过短短半个多月,就变成这样,看来李家的事,对她打击很大。
屋子里熏着熏香,味道很浓郁,浓烈的香气中,似乎有一丝血腥气,倾月不由得皱了皱眉。
“长公主请坐,请恕臣妾身子不好,不能起身相迎。”
李慧有气无力的说道,倾月收起心里的一丝不忍,优雅的落座,宫人奉上茶水。
见倾月没有喝茶,李慧苍白消瘦的脸上挤出一丝笑,“长公主是嫌弃臣妾这里的茶水不好吧?也是,这宫里的人眼睛都长在头顶上,臣妾得势时,个个都来巴结臣妾,臣妾一朝失势,什么龌龊种子,也想来踩臣妾一脚。”
她端了茶水饮了一口,“这茶水当真寡淡无味,难怪长公主不爱喝。”
“你明知我来,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废话的,阿熠晕倒之事,是不是你动的手?还是你知道什么?”
倾月质问道,李慧飞了倾月一个眼波,她已无往日姿色,这个眼波飞来,倾月只觉得别扭。
“急什么?臣妾会说的,长公主这样着急,莫不是有什么急事要去办?对了,臣妾差点忘了,明儿便是长公主大婚的日子,臣妾先恭喜长公主了,虽有心送一份贺礼,又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怕长公主笑话……”
说到这,她掩着嘴笑,屋子里静悄悄的,所有的宫人都如木雕一样站着,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整个屋子,只听见李慧刺耳夸张的笑声。
这样的李慧,倾月觉得怪异得很。
她再也不想听下去,起身便走,身后传来李慧的声音,“长公主不想知道皇上晕倒的真相了?长公主可以走,不过,明日长公主的婚礼,皇上怕是无法出席了。”
倾月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盯着李慧,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臣妾的话很浅显,并不难懂。当初臣妾能从绝杀门弄来九度春宵,又借兰嫔之手,下在腊八粥里,进了长公主的肚子,成就了长公主和驸马的一段姻缘,长公主不谢谢臣妾吗?”
她早已知道当初的事,兰嫔是被人算计了,她也知道算计之人很可能是李慧,但听见李慧亲口承认,倾月还是气愤得很。
但当务之急,不是追究此事,而是阿熠的事。
倾月冷冷盯着她,一字一顿,咬着牙,“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素日聪慧,怎么今儿变得愚笨了?臣妾的意思是,臣妾既然能弄来九度春宵,就能弄来其他的连许老太医也查不出来的毒药!”
“你当真从中动了手脚?李慧,你这样做,不怕李家被诛九族吗?”
“你以为臣妾不这么做,李家就能活下来吗?不!谁都活不了!李家的一百七十三口,我,以及我肚子里的孩子,全都活不了!”
李慧突然发疯般叫道,一双眼,疯狂得可怕,令倾月心中寒意顿生,下意识的想要夺门而出,却不得不按捺住。
李慧盯着她,忽而笑了,“臣妾昨晚动了胎气,皇上来看臣妾了,你猜皇上和我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