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必自责,天意如此。”
水相安慰道,等到萧熠的情绪平静下来,又道,“如今老臣别无所求,只求皇上能保住云儿和月儿,及水家的族人。”
“爱卿放心便是!”
萧熠没有多做承诺,但水相知道,萧熠让他放心,便是表示答应他的所求。
水相恭恭敬敬跪下,向萧熠行了一礼,“既如此,老臣可安心去了!皇上大可以和萧旷谈交易!”
萧熠亲手扶起水相,向他行了半礼,随即转身离开。
昏暗的地牢中,萧熠的背影如此落寞。
囚室中,一直坐在角落里,沉默不语,听着萧熠和水相谈话的水夫人突然出声,“老家伙,你别想撇下我一个人!”
水相叹息一声,揽住老妻,“皇上会保住你和云儿月儿的,你别担心。”
“我不担心那些,云儿和月儿都有本事,他们不会有事的,我只担心你一个人上路孤单,夫君,你我夫妻二十多年,恩爱和睦,一辈子都在一起,临到死,你就想撇开我吗?”
“夫人——”
水相眼眶微红,说不出话来,水夫人依偎在他怀中,柔声道,“夫君,我十六岁嫁与你,五年无所出,你不曾怪我,还为我挡住婆婆的不满,无论婆婆如何逼迫你,你都不肯纳妾,夫君待我的真心,我一直铭记于心,生,我想与夫君一起生,死,我想与夫君一起死。”
“你何苦呢?你可以看着云儿娶妻生子,看着月儿嫁人生子,你以后还有很多好日子,何苦与我一起走那黄泉路?”
水相幽幽叹息一声,水夫人温柔笑道,“我已做了决定,你无谓再劝我,夫君生,我生,夫君死,我不想独活。”
“罢了。”
多年夫妻,水相哪里不知道自己这个妻子,下定主意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他揽着妻子,默默在心里下了个决定。
“夫人,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是关于月儿的……”
水相刚开口,水夫人就打断了他的话,“你不必说了,我早就知道了。”
“什么?”
水相满脸惊愕,“夫人如何得知的?”
“从你把她抱回来,我抱她在手里,便觉得不对劲了,是不是我生的孩子,是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当娘的,哪里会不知道?”
“那你怎么不质问我?”
“我如何质问你呢?我又为何要质问你?怀孕的时候,大夫就说了,我腹中的女婴先天不足,很可能会夭折,女儿生下来的时候,哭声那么弱,那么吃力,大夫都说不好了,女儿生下来三天,哭声越来越弱,突然有一天,就听不到她的哭声了,到了晚上,你突然抱了一个女婴给我,说这就是我们的女儿。”
“我当时就知道不是了,我知道我们的孩子夭折了,我知道你怕我伤心,不知从哪里抱来一个孩子冒充我们的女儿,有那么一瞬间,我是想丢开那个孩子,质问你我们的孩子去哪了,可是,我看见你站在边上,眼睛里都是血丝,那么痛苦那么伤心,我不忍心质问你。我看着那个孩子那么软,那么小,哭声那么弱,就跟我们的女儿似的,我也不忍心丢弃她,我想,我们的女儿夭折了,上天送了这个孩子给我们,替代我们的女儿,这是上天的安排,也是上天的恩赐。”
“所以,这么多年来,夫人一直知道月儿不是我们的孩子?”
水夫人柔婉如水的笑了笑,“月儿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女儿!永远都是!”
水相鼻头发酸的笑了笑,“是啊,月儿是我们的孩子,永远都是。”
水夫人靠在水相怀里,“夫君,你从哪里捡到月儿的?这些年,你可有去寻找她的家人?”
“就在相府门口,那天一大早,我去上朝,就在门口看见襁褓里的月儿,我当时急着上朝,便让管家抱她回了相府,偷偷安置着,本想等下朝后,再去寻找一下月儿的父母的,谁知下朝后,发现我们的孩子夭折了,我怕你刚生产,太过伤心,便抱了月儿替代我们的孩子,本打算等你身子恢复后,再告诉你真相。”
水夫人抬头看向水相,好奇的追问道,“然后呢?”
看着妻子年过四十,依然温柔纯真的眼眸,水相心软如水,连声音也不由得放柔了几分,“谁知后来,我暗中寻访月儿的身世时,总会被高人阻挠,我便知道月儿的身世,一定很了不得,背后一定藏着惊天秘密,很多事情,不知道则已,若是知道了,很可能会给水家带来天大的麻烦,于是,我便放弃寻找月儿的身世,又见夫人待月儿胜过亲生,完全没起疑,便放弃告诉夫人真相,让夫人一心抚养她。”
“夫君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人,专门把月儿送给我们。”
“的确如此,那人把月儿放在相府门口的时辰,正是我上朝的时辰,那时天还没亮,不会有人发现相府门口有个婴儿,而且,此人也知道我们家刚生了个孩子,即便家里有婴儿的啼哭声,也不会惹人怀疑。”
水相略一停顿,又说道,“而且,我觉得此人一定在燕京,一直盯着月儿的成长,难道夫人没发现,月儿这些年刁蛮任性,到处惹麻烦,却一直有惊无险吗?似乎有人在暗中保护着月儿。”
“十七年来,夫君可曾猜测过月儿的身世?”
“时常猜测,为夫位极人臣,但居然探查不到幕后是谁在保护月儿,可见此人本事之大,非一般权贵官员能及,再联想十七年前发生的两件大事,为夫觉得,月儿的身世,很可能与这两件大事有关!”
“什么大事?”
水相说得郑重,水夫人也起了兴致,连连追问。
“十七年前的两件大事,第一件大事,便是令天下皆惊的北苍逼宫,已怀孕七个多月的皇太女凤珺仓促逃出京城,下落不明。第二件大事,便是东吴的梨贵妃被人揭发与侍卫私通,连带着她的孩子,一同被投入大狱,当晚,大狱失火,梨贵妃和那个孩子,一同丧生在大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