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1)

()宁采臣在冷香谷里想到海公子时,此时他果真便来到仙人岛。

宁采臣所乘的飞蓬船上如今已经陷入了一片混战状态,银蛇先生寇小白正率领着他“天蚌”武士跟宁五和聂锋在甲板上斗得难解难分。而那位身穿绿袍的海公子却背负着两只手,远远站在岸头观战,看上去很是悠闲。

宁五一人敌十,捎带着寇小白,兀自占了上风。他打得兴起,连劈两掌,将两个手持盾牌的“天蚌武士”打得口喷鲜血,跌下海去,聂锋靠在宁五身后并肩作战,用铁桨跟几个对手缠斗,一时间也是难分高下。宁五呼呼两掌逼退寇小白,喝道:“姓寇的,识相的话,就快把你们那个什么海公子唤出来,你们一班跳梁小丑出来能济什么事?”寇小白嘿嘿冷笑:“宁五爷,你虽然身为武林前辈,可论起来也不过是他宁家的一个老奴而已,就凭你这资格想挑战我们海公子,只怕还差了些!”

宁五不怒反笑,叫道:“很好,我就先砸烂你们这班虾兵蟹将,看那个乌龟公子还怎么藏头缩尾!”挥掌拍下,寇小白双掌一迎,“要杀你还不简单,宁五,你敢当众叫一声谁来杀我吗?”宁五嘿嘿道:“***,你小子还跟我玩起三国马岱斩魏延的那一套了,是不是跟你并称的那个金鱼状元要出来露脸了?”寇小白道:“是又怎么样?你敢吗?”聂锋在身后听了,叫道:“五爷,别中了他的圈套。”

他的话音才落,宁五果真就喊了一嗓子:“谁敢来杀我?”就好像半天打了霹雳似的,震得众人眼前一阵发黑。他连喊了两声,也并没有人应,却听聂锋叫道:“五爷,你看岸上的那人?”宁五抬头一瞧,便见一个穿绿袍的青年身子向空里高高窜起,之后便如一道急电似的,瞬间射了出去,转眼间便消失在岛上的丛林中。宁五不由得色变,这人的轻功好生了得,即便是宁大公子宁采君也未必有这般造诣。

就在他这一愣神之际,两道阴风已从背后袭来,同时,一个人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来杀你!”那两股掌风还未袭到,宁五就觉得遍体生寒,心中一凛,转身向后退去,谁知道那人的双掌便如附骨之蛆一般,还是击中了他的后心。宁五哇地呛出一口血来,向前跌出几步,转身就看到聂锋一脸狞笑地举着双掌,他的脑子里飞快地转动,“好啊,原来你就是那个什么金鱼状元。”

聂锋道:“没错,我不姓聂,叫朱枫。前辈下到阴曹地府时可别说错在下的名字。”宁五叹了声:“我一把老骨头死不足惜,只可惜二公子中了你的奸计,被诳到了这里,我宁五有负宁家所托啊!”“金鱼状元”和“银蛇先生”相视一眼,呼地一起扑上去,叫道:“你现在已是自身难保,还顾念那个病秧子宁采臣作甚?”

却见宁五的身子呼地向后飞起,一个仰翻便栽下了甲板,咚地声没入水中。“金鱼”和“银蛇”几步冲到船头,见水波荡漾,已是看不到宁五的影子,两人不由得相顾失色,“银蛇”叫道:“糟了,这老东西的水性天下无对,潜下水去就不好对付了。”“金鱼”狞笑道:“他中了我两记毒掌,想逃也逃不远,咱们这便下水捉鳖去。”身子向前纵去,唰地下钻进水里。紧跟着,十几名“天蚌”武士也纷纷跳下水去。

冷香谷的竹楼里,冯九娘和聂小螺听宁采臣突然提到“海公子”的名字,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冯九娘道:“公子你是不是太多心了?想这‘九转阴阳阵’变化无穷,外人就算是想进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宁采臣道:“不,这障眼法能难倒别人却难不倒海公子,他也经常出入海底古城,自然也见识过这套阵法。再说了,有你们俩个做他的内应,哪还有什么难为的?”

两人听他这一说,都不禁向后退了一步,聂小螺道:“宁大哥,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宁采臣淡淡一笑,道:“很简单,你不是什么聂小螺,她也不是什么冯九娘,你们都是受了海公子的差遣,来这里扮戏给我看的不是吗?只可惜,你们露出的马脚太多,虽说罩住头脸,不让我看清面目,但还是不能瞒天过海。”

冯七娘听他这一说,索性便把头上的白纱扯了去,露出的脸庞果然不是波斯女人的模样,她冲着宁采臣一抱拳,道:“还请公子明示,奴家有哪些错处不当您的法眼了。”宁采臣将挂在脖子上的“水晶璧”拿起来晃了晃,道:“问题便出在这块水晶璧上,十三年前小倩明明告诉我,这是冯九娘送给她的护身符。可今天我拿出来问你时,你却说从来没见过此物。”

“冯九娘”听后默言不语,“聂小螺”也伸手扯掉了头上的白纱,道:“我知道自己哪里出了差错,我的长相根本就不像她聂家人,公子你见了不怀疑才怪呢!”宁采臣摇了摇头,道:“不,还有一点原因你不知道,当我看到聂人王夫妇的坟头满是荒草时,我才真正地怀疑起你来。哪有亲生女儿十多年后归来,不去给父母清理坟茔,而是任由它荒芜的道理?”

“聂小螺”听了,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宁采臣却在心里想,“当然还有那幅玄女神像里泄露的玄机,按照聂小螺所言,她五岁时便带着这三幅画跟冯九娘去了波斯,那就是说海公子不可能看到画像了,也就不会在玄女的眼眸留下怪影。但他的头影偏偏在聂小倩之后出现。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聂人王被海公子灭了后,三幅画也一起落到了他的手里。”

便在这时,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十三年不见,宁兄变得愈发睿智了,我这点障眼法真真的是叫你见笑了。”话音才歇,那两扇竹门猛地无风自开,一个绿色的身影像团烟雾似的飘了进来。他旋进屋中后,凝身一立,右手里的大折扇唰地展开,登时,一股乳白色的气流呼地从他身上涌出,随即化成十几朵浪花状的雾团儿,立时便将屋里的三人罩在了一片朦胧之中。

宁采臣却是直待这些雾气散尽了,才淡淡一笑:“十三年不见,海公子原来还是这么喜欢故弄玄虚。”海公子把扇子一点点地收拢起,露出一张丰神英俊的脸来,但那种阴鸷的气息还是隐现其间。他却并不先看向宁采臣,而是将目光慢慢移到“聂小螺”和“冯九娘”的身上,直到这两人惶恐地垂下头,大有无处容身的态势,他这才将眼光收回来,冲着宁采臣微微一笑,“多年不见,宁兄看起来神采依旧,想是还活得滋润。”

宁采臣道:“自从喝了你海公子的毒酒之后,我就算不好好活着都不行,若不然,你我哪里还有再见的一天?”海公子双眉一振,道:“这话说的是,若是从前的故人都不在了,我今天就是再风光也没有什么趣味。”宁采臣忍不住冷笑,道:“杀人谋利,取而代之,你海公子做出这种勾当真觉得无限风光?”海公子的眼神猛地严厉起来,道:“宁兄这番话可说的偏颇了,当年若非他聂家人先对我们海家不仁,我如何能对他们无义?”

他把脸转向墙上的玄女画像,沉声道:“想当年,我父跟那聂人王乃结义弟兄,一同称霸北海,我跟小倩青梅竹马,倒也和睦亲善。谁想,后来海底古城的秘密被发见了,聂人王为了一己私欲,竟然对我父下了毒手。”他说到这里,脸上的青筋暴起,眼睛里满是恶毒,“还好,姓聂的为了掩人耳目,不敢对我斩草除根,反故作大方,将小倩许配给我。但我也知道,小倩不会喜欢我这种人,因为我那时已经是为复仇而生的了。可是,跟她结合毕竟是我的一条路,兴许聂人王百年之后,便会把他的基业尽数传给了我。可是没想到,你宁二公子又从中插了一腿……”

海公子说到这儿,转过身正对着宁采臣,脸上的阴鸷笑容又一次浮现出来,他的声音轻轻的,却使人听得发森:“知道吗宁兄,那时我差不多都要绝望了,上天对我如此不公,我又何必尊他为天?所以,从第一次见面时,我就没想过要你活着离开北海。更有甚者,小倩也背叛了我,居然不顾廉耻地带着你下到密室去,她居然以为那海底古城真的是她聂家独有的财产了。宁二公子,我真是打心里佩服你俘虏女人的手段,短短几天的工夫,你就能使小倩跟我翻脸,还出手伤我,宁兄啊,在这个情字上,我永远输给了你。”

宁采臣盯着他道:“所以你就在古城里对我们下了毒手?”海公子道:“那当然,你以为我那些年在下面都做了什么,不能拥有那座城,不能拥有那个人,我为什么不毁了它(她)?”他转身指着站在一旁的“聂小螺”和“冯九娘”,“我现在需要的人都是像她们这样的,必须完全服从于我,海公子是容不得半点背叛的。”

他说到这里,脸上又慢慢地泛起了红光,“海底古城毁了以后,我又用去整整八年的时间,才铲除聂人王这老贼。他的地盘、珍宝包括这三幅画像,都尽数落到了我的手里,那时候,我就在心里想,只要再除掉一条漏网之鱼,我便毕生无憾了。宁兄,你知道这条漏网之鱼是谁吗?”宁采臣冷笑道:“你既然将我恨之入骨,为什么不早些去浙南找我做个了断?”海公子道:“我当然也这么想,可你们宁家在武林中已经屹立百年之久,什么风雨没经历过,岂是我这个后生小子能轻易摇撼动的。所以我只有先忍耐,想先从这三幅画像和‘心心相印’的秘诀里参悟到最高深的武功再说,不成想却始终成获不大。”

宁采臣听到这儿心想:“幸好没让你领悟透了,若不然,武林中又将兴起一阵血雨腥风。”海公子说到这里,猛地露齿笑了,道:“便在这个时候,我又一次想到宁兄你了。也许只有你才能帮我解开画像上的谜。聂小倩当年若是真的练成了心心相印**,指不定里边有什么诀窍也告诉了你。所以为了引动你出来,我便派人去浙南散布了聂小螺和冯九娘回到中原仙人岛的消息,这是第一步。待见你果真闻风而动,乘船来到北海,我便指使‘金鱼’前去为你引路。这,便是第二步。”

宁采臣听到这儿,眼眸猛地收紧,道:“我知道了,那个聂锋原来便是跟银蛇寇小白齐名的金鱼状元?”海公子说到这里,得意之情已经溢于言表,“不错,他们俩个如今正在海滩上联手对付宁五,唉,当年赫赫有名的水龙王,今天只怕也是凶多吉少啊!”他摇头叹息了会儿,又道:“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了,我找她们来假扮聂小螺和冯九娘,在冷香谷里挂起这三幅画像,于是乎你宁采臣就乖乖上钩了。”转头瞧着他两名手下,道:“你们现在告诉我,他宁二公子有没有想出什么好法子,来解决画像的问题?”

“冯九娘”道:“禀告主人,他已经有所发现,说是用他身上的那块水晶璧对着女像的眼眸看,就能看出其中的奥妙来。”海公子听了用折扇啪地敲了自家手心一下,“很好!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那块水晶璧还是聂小倩送给你宁采臣的,待会儿杀了你,取了来,我也算是把聂家的产物全盘接收了。”

宁采臣听他说得如此轻巧,气急反笑,笑的全身发抖,前仰后弯。海公子的脸色却是一派郑重,问:“怎么,到了这步田地,宁兄你难道还想做一番困兽犹斗?”他围着宁采臣转了一个圈子,嘴里啧啧有声,“别说你如今剧毒缠身,就是没中毒,我也从来没把你宁二少爷放在眼里。若是换作宁采君来嘛,那又自当别论。”

宁采臣却在这时候突然说了句让海公子心寒的话,“对付你……何劳我大哥出手,我一个人就足够了。”海公子的眼光猛地一盛,盯着宁采臣瞧了片刻,沉声道:“很好,我就再接你几招千情剑法。”

便见宁采臣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你又错了,我已经十多年没练过千情剑法了,这些年来,我只跟燕赤霞学过一招剑术,后来加上自己的一些变化,便练成了这式‘相思剑法’。我想你永远也不会懂得这种剑意,因为你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真情,更别说去体味那种刻骨铭心的相思滋味。而这些我做到了,一丝一毫,都融合在了这招剑法中。”他打开小盒子,从中拈起了一根韭菜叶大小的短剑,雪刃莹然。海公子盯着他手中的剑,眼里边泛起一丝迷惑。

“我还要告诉你,这式剑法是用心去练的,整整化去了我十三年的时间,今年即使你不派人引我来这到这仙人岛,我也会来,我要用它替小倩和我讨还一个公道。姓海的,你欠我们的债现在也该偿还了。”宁采臣说到这里,将小剑往天上一抛,落下来时剑柄朝下,竖在他的右臂之上,飞快地旋转不停。“聂小螺”和“冯九娘”在旁边看了,都瞪大了眼睛。

海公子此时已经不敢有丝毫轻敌之心,折扇晃开,拦在了胸前。宁采臣胳膊上的小剑转得越来越快,蓦然爆发出一道璀璨夺目的白光,朝着海公子射去,待劈到跟前时,已化作了一道巨大的光影,海公子还没反应过来时,剑光早从他身上缠绕而过,随后便消失了。

再看宁采臣胳膊上的小剑时,已是越转越慢,终于停了下来,宁采臣用两根手指拈它起来,有一滴血迹顺着剑刃缓缓滑下,轻轻落在了他雪白的衣袖上。他把小剑慢慢放回了盒子里,抬头看着海公子道:“你败了!”

就在“聂小螺”和“冯九娘”的惊叫声中,海公子的头颅突然折断,骨碌一下滚到了地上。两人都被这惨烈诡异的一幕吓得呆了。宁采臣的脸色苍白如蜡,勉强笑了笑,对两人道:“你们还不走吗?”

“冯九娘”这才清醒过来,如获大赦,转身就奔出门去。却见“聂小螺”嘴里蓦然发出一声惨笑,踉踉跄跄地走到海公子的尸身前,痴痴地道:“我知道的,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你留我在身边,不过是因为我跟聂小倩一样,身上有半数波斯人的血统……”她的双膝扑通一下跪下去,伸出颤抖的两只手抱起了海公子的头颅,“公子,你现在不会再伤我的心了。你看,我都敢跟你贴得这么紧。”她说着,便开始亲吻起海公子的唇来,泪水却扑簌簌地直淌而下。

宁采臣此时已经看不清她在做什么,只觉得五脏六腑像被烈火烘烤了一般,知道适才那一运功,“血赤莲”的毒势已经发作。他使劲地咬着牙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聂小螺”,她现在只要上来轻轻给他一下,便能结果他的性命,但那女子却也像陷入了痴迷状态,抱着海公子的头颅,一路狂笑着奔出门去。

宁采臣一待她出门,便再也憋不住了,一口黑血噗地喷出来,身子已是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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