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止被随后追来的卫兵赶上,张炽领着一群人一路狂奔,径直来到东门外那个小山包跟前,从大道上转进了山林,在一处浅壑里矮身形藏了起来。
几分钟后,就见大道上一队人马举着火把急急地沿着大道追来,搜捕的卫队赶来了。众人不敢动,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官道,不过,很快,这只部队因为丢失了目标,不得不返回城里。
卫队回城后,众人都舒了一口气,张炽不禁呵呵笑起来,这次救援行动很成功,所有人都毫发无损。
山林里都是蚊虫,天气也有点闷热,一行人从树林里钻出来,聚在山下短暂休息。
想想刚才惊心动魄的营救,朱媛不禁好奇的问:“哥哥,你们怎么找到我的?义父和柳伯呢?”
柳家三公子和张炽听闻此问,脸色一变,恭敬的看了朱媛一眼,赶紧退一步齐齐的跪下行礼:“公主恕罪,臣等救驾来迟,险些让公主落入奸党之手!”
朱媛一怔,思维有点跟不上节奏。这几个人都知道她是公主了,怎么她还不知道哪?
张炽见朱媛有点反应不过来,赶紧从怀里把孙镇抚给朱容藩的信拿出来交给她,并说道:“公主殿下可知镇抚司衙门为何拿你?”
朱媛接过这封信,由于天黑没有光,她也看不了。只是猜测这里面肯定有公主的故事。又听张炽如此一问,直接回了句:“不知。”
“那赵四是随同我父亲一起来的,本是同乡,他听说您是公主殿下,就决定去官府报信,本意是邀请救驾之功,不想这孙镇抚早有私心,打算擒住殿下,献给朱容藩,让楚藩
作为争立新君的筹码。他也好自请大功一件。我父忠义,岂可容这些小人胡作非为?遂与柳伯计议,救出公主殿下,护送殿下去南京,以谋大事,吾人愿侍奉殿下,赴汤蹈火
,万死不辞!”
“个中缘由都在这封信中写的清清楚楚,殿下可自观之。”
朱媛现在差不多全明白了,看来是张义把她这个公主的身份泄露给这些人了。事已至此,她好像也没什么退路了,这个公主不当也得当了。
朱媛看这些人还跪在地上,赶紧正色道:“哥哥们,你们快起来!”
张,柳四人赶紧施礼:“殿下万万不可,臣等不敢当此称呼!”
“好吧,你们起来说话,我们不能继续在这里呆着了!”
一众人都起身听候朱媛的命令。
朱媛环顾四周,问柳岐善:“这是什么地方。”
“东门外,小凉山。”柳岐善在施州居住,这一带他比较熟悉。
朱媛想起了这个地方,貌似就是来施州前的那个小山包。她的东西还藏在这里的土地庙后边呢。
“可知此地一土地庙?”
“知道。”
“带我过去。”
众人随着柳岐善来到路边的那个小土地庙旁边,真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到的地方,就在他们休息的那个地方不远处。
朱媛绕过土地庙,在后面的一小块石头下面找到了她的小包包,拍拍尘土,系在腰间。这里头有她穿越过来时穿的那身华丽的汉服,还有手机,小镜子,补妆的小物件。最
重要的就是手机,里面有南明史的文字记载。她不想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因为这极可能给她带来杀身之祸。不排除某些人会为了抢夺这个而大开杀戒。
众人看着朱媛做完这些事,都不知道这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是又没敢问。
“张炽,义父和柳伯呢?”
“他们已经在路上了,想必在前面等我们呢。”
朱媛似乎明白了她该干嘛了,这不就是她一直等待的机会吗?大明朝的命运也许会因自己而改变!这张、柳二人竟抛家舍业准备跟她混。一定要想尽办法在这个时代做点大
事情,大到足以影响大明的命运。现在,她有机会在张、柳两家的协助下开辟新局面,而南都正是南明的首都,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到这里,朱媛长
舒一口气,似乎满怀信心的说:
“走,诸位!我们去找他们汇合,同去南京。”
该办的事都办了,一行人也没啥牵挂,连夜追赶张义、柳自炎车队。
再说镇抚司,孙耀庭一夜没合眼,他听说让人把坤仪公主劫走了,气的直跳,把衙门里的人全都派出去搜捕,结果被贼人突破东门跑掉了。他也不敢声张坤仪公主的事,他怕
,怕万一这个事泄露出去,朱容藩会降罪。但是给朱容藩的信早就发出去了,这个事迟早被朱容藩知道。真是一筹莫展啊。最后他给自己编了一套说辞,万一朱容藩知道了,
他可以告诉他,自己听信谣言,抓错了人。就算怪罪下来,也不是大事儿。
天刚蒙蒙亮,众人摸黑儿走了足有2个时辰,终于赶上了张义和柳自炎的车队;车上,女眷们仍在沉睡。
张义沿大道迎出来足有一里地,远远看到朱媛一行人安然无恙,老头儿很高兴。
人群走近,张义三步并作两步赶到近前,俯身便拜:“臣张义,恭迎坤仪公主千岁,千千岁!”
朱媛伸手去扶张老头,口里说道:“张公不必拘礼,此番吾能安然脱险,全仗张公忠勇!”
张义并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对张炽等人说道:“尔等还不快快参见公主千岁!”
张、柳四人甩掉身上的黑色夜行衣,露出一身藏蓝底子的丝质官服,竟然是传说中锦衣卫穿的“飞鱼服”!高端,大气,上档次!朱媛眼前一亮,眼见的实物跟那些从坟墓
里刨出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这四人穿的料子,正是传说中三大锦之首的云锦,织法是妆花,金丝鱼纹过肩,张牙舞爪的,太帅了。四人每个腰里挎一柄短刀,“鲨鱼皮”的
刀鞘,正是传说中的绣春刀。背后还背着连弩,斜挎箭袋。
四人并排单膝着地,拱手拜道:“臣张炽、柳岐善、柳岐涛、柳岐兵见过坤仪公主千岁!千千岁!”
朱媛被他们帅气的外形震住了,嘿,传说中的锦衣卫,给她行礼。一种油然而生的自我感觉良好浮现出来,朱媛激动的说:“各位平身,吾何德何能受此一拜!”
张义开口:“公主乃金枝玉叶,皇家之尊,做臣子的自当拜,今时之势,闯贼肆虐,奴虏猖獗,我大明危在旦夕,太子也没有消息,先皇嫡亲,恐怕只剩下公主您了,臣等寄
希望于公主,望公主能以社稷为重,匡复大明!”
“好!”朱媛激动的喊出了这个字,她已然忘记了自己仅仅是个青春少女,张义的大义凛然深深的感染了她,这一声好,也让张义等人分外诧异,心说这公主看着柔柔弱弱
,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没想到还有这么爷们儿的一面,真是个女汉子啊!哦,不对,是女中豪杰。
朱媛似乎也意识到了她的失态,接茬说道:“各位说的是,如今我大明已是风雨飘摇,若不奋发图强,恐怕没救了。各位放心,我会与各位荣辱与共,力挽狂澜的,此事我
责无旁贷。”
张义听着这话有点别扭,但不知道别扭在哪,不过意思他领会了。这也难怪,一个现代人穿越到古代,说话方式肯定有出入。朱媛已经够努力了。
“可是,张公,我一介女流,如何当得起这事?”朱媛不禁有点迷茫,虽然她的热情很高,但感觉无从入手。
“公主殿下且放宽心,臣等已然谋划出了应对良策,咱们路上细说。”
“如此甚好,请各位平身,吾们就此上路吧。”
“是!”
一行人又匆匆上路,天色还没有全亮,柳家人仍在酣睡,除了柳家三兄弟,柳老头,其他人不知道他们带上了一个大明的公主。柳老头认为为了公主的安全,此时还不宜告诉他们。
朱媛悄悄的登上了张义乘坐的马车,换了一身儿张义给她安排的男装——一件圆领澜衫,头上是四方平定巾。朱媛素颜示人,少了脂粉之气,加之这段时间的“历练”,原来的那一点娇媚之气也被一种女汉子气质给取代了。男装一换上,一个翩翩公子霎那间诞生了。一双凤眼更令她显得英气逼人。
折腾了半夜,朱媛还是没扛住,没等听到张义的“良策”,就没出息的睡着了。
直到日上三杆,马车已经走了好久她才醒来。
朱媛轻轻掀起车子的门帘,发现赶车的正是张义,车夫被安排步行。
朱媛轻声呼叫张义道:“张公,张公!”
“臣在!”张义一边赶车一边跟朱媛攀谈。
“这是哪里去?”
“公主有所不知,此去南京陆路约莫4000余里,一路兵患匪患甚多,微臣以为须走水路,沿江而下,如此可速速抵南京,也较之陆路来的安稳。”
朱媛一吐舌头,现实显然比她想像的要困难的多,4000余里,又没有高铁可坐,到南京,这要到猴年马月啊。想想惨绝人寰的扬州十日,等到了南京,再去扬州,恐怕黄花菜都凉了。如何才能挽救那些行将沦为刀下亡魂的扬州百姓?
朱媛放下帘子,不禁有点失落。随手拿出张炽给她的那封信,抠掉蜡封,抽出信笺拢目光察看。上面写的内容虽然之前张炽跟她简略提了一下,但她还是被信的内容吓了一跳!信中提到了她这个公主的名字——朱媺娴,乃是崇祯帝的长公主,还提到那个镇抚司的锦衣卫早就开始四处打探太子和崇祯嫡亲皇子,公主的下落,至今一无所获。朱媛是唯一一个可以确认的前朝皇室嫡亲。信里建议楚藩软禁坤仪公主,送至南京,尔后以勤王之由,带兵推倒福藩朱由崧。至此,朱媛明了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从此她多了一个身份:前朝长公主朱媺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