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潘美独自一人站在长安城外,看着这一座千年的古城,神色之中不仅是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当初他踏入草原的时候,也曾经来过这里凭吊过历代的汉家王朝,也曾经登高望远体会过先贤的胸襟。可以说一句毫不客气的话语,这长安他一说是熟悉的很。
但是,正是因着那一份的熟悉,他如今才感觉得到陌生,发自骨子里的一股陌生。如果说当初的长安只是尸居余气,勉强撑着千年古都的架子的话,那么如今的长安却是实至名归,绝对是称得上表里山河的称谓。
因为那时候他叫做大兴,只是大赵四大陪都中的一座而已。而如今,他却已经是大夏的帝都,仅此一座。两者差距有多大潘美不好比喻,但是想来这差距估计也得有狼居胥山到崖山那么远吧。
他的妻儿家小已经被他寻到,托他那个弟弟的福气,他的妻儿与老娘过的还是相当不错。三十亩的公田,再加上六十亩的爵田与功赏田,足以令潘家成为一个颇为富裕的家族。现如今,他也算是看清楚了大夏的规矩,以前大赵的那一套重文轻武以文御武根本就是说不通的。虽然说与着文士心目中顶级的国家有着极大的不同,但是他也明白,对于有着足够野心的人,大夏才是他们生长的沃土。因为在这里,由着他们适合扎根的土壤。
李夏王国定都长安,而长安偏向于关外的地势则是注定了他对西部边疆稳定的要求。毕竟,西疆不稳,长安板荡。仔细数数以长安为都城的王朝就会发现,凡事定都长安的王朝,全部都是选择了经略西域。对于他们来说,西域必须稳定下来,如果西域不能稳定的话,那长安基本上也就是风中的残烛了。
须知道,长安贴近河套,河套之地居住的人又是以着草原部族为多。踩着上好的官道,从长安道河套基本上也就是一个昼夜的时间就可以到达。可以这么说一句,凡是在长安立都的王朝,头上全部都悬着一把可能会掉下来的宝剑。他时刻的提醒着皇帝和大臣,居安思危。
远的不说,就以着两汉而言。以长安为都的西汉,还有以洛阳为都的东汉。虽然说两汉四百年间都能够保持着对少数民族的优势,一直都是处于吊打的状态。但是,两汉之间却也是有着一些区别的。比如,留下无尽威名的伏波将军马援死后的愿望是遗体回归故里,而孤身平定西域十六国的班超,则是希望自己在死前可以归回故土。
平心而论,这确实不算什么。他们一生的情况已经足以证明他们的意志,死后的这些愿望也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但是,和西汉远走西域的张骞,孤身牧狼的苏武相比,他们终究是差了那么几分开拓的气概。
在古时候,王朝的都城选址的时候永远都是一门学问。比如说元明清三代,都是北京为都,那么这三代王朝需要注意的就是来自于辽东的威胁。而将都城选在长安,则是要面对着来自于西域的威胁。两项相比,将都城选在洛阳无疑是最安全的一个地方,但是,洛阳深处平原,在太平时节的时候,确实称得上是控扼四方,可是一旦是处在乱世之中,洛阳的优势变成了他最大的劣势。
毕竟,在天下棋局之中,素来有着“金角银边草肚皮”的称谓。而洛阳,就是出于那个草肚皮的位置。君不见五胡乱华之时,司马氏以洛阳为都,五胡之乱爆发后,洛阳方圆数百里的地方直接是被打成了鬼蜮。整日阴风森号,生人不可进入。
当然,对于他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仕途。说一句实在话,当他知道李信定都长安的时候,他的心中固然是有关心旧国的成分在其中,但是,他更多地却是一种欣喜。一种才华得以施展,得以应用的欣喜。大赵以着开封为都城,主要就是应付来自幽燕之地的北魏。他在草原上看到的,听到的,学到的,想要在大赵派上用场可真是不容易了。若是他真的要在大赵出仕的话,恐怕到死的时候也只是礼部的一个小官。
但是,在西夏就不一样了。首先,李信是从厮杀征战之中走出的草莽英豪,天生就具有一种魄力。这种魄力无关其他,只不过是一场又一场胜利积累下来的自信罢了,但就是这种自信,是一般的皇帝万万学不会的,也学不来的。就好比明朝洪武皇帝跟崇祯皇帝都是皇帝,但是洪武就等于崇祯吗?恐怕不是这样的吧!
若是换了朱元璋有了崇祯那个摊子,早就把东虏灭得一干二净,哪里还会有满清王朝三百年龙兴的结果。开国皇帝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货色,且不论他们本身的品德如何,但是就皇帝的才能一项,他们却是全然合格的。哪怕是那个被李世民逼下了皇位的唐高祖李渊,也拥有着令人远远不及的魄力。
毕竟,若天下真的是亲王李世民打下的,哪里还会有李渊做了九年皇帝的事情。要知道,刘邦得天下的时候,刘太公可还活着呢?为什么大汉王朝的开国皇帝是刘邦,而不是刘太公呢?原因很简单,因为刘太公并不具备成为皇帝的资格。刘太公做不了皇帝,但是李渊却是做了皇帝。要知道,后人之所谓的贞观盛世,也不过是建立武德九年基础之下的。由此可见,唐史之中的记载有多少蹊跷的地方。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李信的年纪非常的年轻。作为一个年青的皇帝,野心勃勃是他们的通态。当然,李信与着殷家的皇帝不同。虽然同样是年轻,李信的天下是一点一点打下来的。而殷家的皇帝则是继承的前人遗泽,与李信比起来天生就是弱了一个档次。比如,李信对朝堂的控制力以及国家的控制力天生就达到了五成以上。而在大赵,殷祯若是在死之前的时候对于朝廷掌握达到了三层,就已经算是他手腕惊人了。
缓步走在长安街道上,宽阔的朱雀大道好似一根中轴线一般将整个长安平均的化成两半。潘美看着眼前的朱雀大道,忽而感觉这就是一只真正的朱雀,鳞秩节比的房屋是他的鳞羽,来来往往的行人则是他的血脉。一只古老的朱雀,开始自沉睡之中苏醒,他伸展翅膀,他想要展翅翱翔!
活力,活力,一种活力!
几乎是本能的,潘美就在这里感觉到了一阵阵令人感到悸动的活力。活力源源不断的涌现,使得眼前这座城市开始复苏。这一座千年的古都,在经历了百年的孤独之后,即将再度展露他的辉煌与美丽,一股令人沉醉的辉煌与美丽。
“明泽”
呼唤声响起,潘美不禁是眉头一皱。明泽是他的字,这个字是当年在小程先生麾下学习的时候,由小程先生给取的。在当世的众多人之中,知道这一个配字的绝对不多。而知道这一个配字的人,多半都是跟他关系不错的存在。
“不过,不会吧!”在这里他还能遇到熟悉的对象,这可真是一出惊喜了。潘美回头,就看见一个穿着青色儒袍的男子走了过来,看着那一张熟悉的面容,潘美不禁是轻轻的眨眨眼睛,而后惊愕道“弥远,你怎么也在这里?而且,你怎么做官了。”
青袍儒士抱着潘美的手臂,对着潘美上下打量了几番,而后开口道:“方才我还以为我自己看错人了呢?确实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是你。”潘美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而后感慨道:“人生四大喜,他乡遇故知,古人诚不欺我。”
青袍儒士看着潘美,而后问道:“明泽你今年来音讯全无,不知道是做什么去了。”潘美看了一眼儒士,却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也没做什么?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过是按照古先贤的教诲行事罢了。”看着潘美一副轻描淡写的表情,青袍儒士感觉到了有些不真实。但是想到了自家老友的性格,也就没有多问。
毕竟眼前这小子一家老小全部都在关中,跑是绝对跑不掉他,所以等着日后再问就是了。潘美回答完毕,而后看着青袍儒士,问道:“你呢?为什么在这里当个了官。”
青袍儒士轻轻一笑,而后无奈点头道:“当初的时候,我来到这里,整日里虽然没有干什么逾越的事情,但是却也显得活泼的紧。整日里不是在这里,就是在那里的。然后就引来了黑衣卫的注意!”
“黑衣卫?!”潘美有些惊讶,在大夏呆了那么长的时间,他自然不会一点东西都没有积累。对于大夏如今的行政部门已经清楚到了不行,而在了解行政部门的过程,一个名字传入了他的脑海之中。那就是黑衣卫!
在听到黑衣卫三个字的时候,潘美就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对于他而言,他似乎是已经可以想象黑衣卫的身份。爪牙之臣,绝对是爪牙之臣。虽然说黑衣卫一向是神秘,甚至在一部人的眼里就是不为人知,但是从他做出的事情上还是可以分辨的出,黑衣卫究竟是属于怎么样的一个组织。
潘美听着韩节夫絮絮叨叨着将着细节类的东西,脸上的笑意却是止不住的显露了出来。眼前这个人可以说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典范。在战前的前来这个地方也就算了,到了这个地方你该安分下来了吧?可是,事实上却是截然相反。在战争即将开始的时候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是凭借着的东西越发的猖狂。于是,猖獗的韩节夫受到了报复,被黑衣卫整个的绑进了这个计划之中。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虽然说韩节夫一向是不安定,但是却也没有做出什么岔子。所以再把韩节夫绑进去之后,黑衣卫的一众邸骑间实在是查不出来什么东西,所以也就只能将他放了。于是经过了惊吓的韩节夫再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果断了做了一个大夏王国的一个小砖为整个大夏的地盘添砖加瓦。
两人聊了一通,感觉到有些腹中有些饥饿,于是便找了一家酒楼进去,点上了几个小菜。潘美看着青袍儒士,而后轻声问道:“韩兄在这里暂居,想必是对这些了解很多。说到这里,小弟倒是有一些疑惑,敢问韩兄是怎么成为这西夏的官员的?”
韩节夫轻声一笑,而后道:‘我的情况可能会有一些特殊,但是却是绝对不会显什么阻拦天象的事情。当日的时候从黑衣卫里出去之后,索性又转身回到了那里。用了一些人情之后,而后又还了回去。如今,自然也就成了诸多势力中的一股。’
韩节夫交代了一通之后,看向潘美,问道:“明泽这一次在这里,可曾有想要出仕的欲望。“潘美看了一眼韩节夫,却是轻轻的点点头,他们虽然都是普通人,都是关系却是不一般,所以根本无需要掩盖这么多。是就说是,不是就说不是,根本就不需要拖拖拉拉,磨磨唧唧。至于陷害,不好意思他从都不担心那个,因为他一个普通士子,有什么值得陷害的呢?答案是,什么都没有。
更何况,他还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所谓的学的文武艺,卖与帝王家。陶渊明之所一回到田园再也不履朝政,那除了是因为大晋朝的政治斗争极其黑暗,最后都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但是,陶渊明所说的话那是不为五斗米而折腰,但是,你若是跟他两千但试试。保证现在还半死不活的五柳先生,立马变成了精神头十足的入世大贤。
隐士是存在的,但是却没有那么的多。要不然的后,隔三差五的蹦跶出来一个隐士,这个天下还要不要继续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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