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怎么样。”
学堂，自然是很正规的。
那里是只有草原上的贵胄子弟，才有资格去上的学堂，里面无一不是乌桓部族里的显贵少爷。
而其中，尤以世子展焕的地位最高。
“这样啊……”君瑶显然是对陆这个有些敷衍的回答失望了，不过她还是强行打起精神，继续找着话题。
“对了，我很好奇。这种草原上的学堂里面，教书的夫子，到底是哪族人呢？”
乌桓部族虽然强大，但是终归是北方的游牧民族。
对教育的重视程度，虽然不至于完全未开教化，却依旧是比不上中原汉人的。
陆答道：
“教书夫子是汉人。这一任的乌桓可汗有些与众不同。他与以往重骑射，只尚武的汗王最本质的区别就是，他从来都不会看不起饱读圣贤书的书生。硬说起来，可以说他对中原来的学士们，都十分的尊重，待如座上宾。”
“诶？这倒是很稀奇呢。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会有少数民族的可汗，如此看重文弱书生的。”
毕竟在印象中，游牧民族打仗很厉害，但是整体文化素质却是低下的。
他们给人的印象通常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识字的都少，更何况是读过书的。
“不错，所以这也是我格外欣赏这一任可汗的原因。”陆说到这里的时候，一双凤眸里多了一抹凝重，“可是从中原人的立场上来看，乌桓人开始崇尚汉文化，读书学习，却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一旦一族的领袖，开始意识到他们民族整体的问题，并下定决心要付诸改变。
那么，其目的就绝对不可能只是简单的想要使部族强大起来。
他们想要的，是部族强大之后的东西。
陆淡淡吐出了四个字，“他有野心。”
这份野心，便是乌桓可汗对于中原文化的那份如痴如醉的崇拜。
他不是仰慕，而是欲图学习之，然后……超越之。
陆说到这里的时候，缓缓摇了摇头：
“只可惜，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理解他的做事方式。尤其是长久以来散漫惯了的那些个乌桓贵族首领，更是无法接受部族日常习惯的汉化。”
乌桓可汗为了让部族里的更快熟悉中原的风俗习惯，还强制性的让所有部族的贵胄子弟们，全都从小叫汉名长大，而不用他们的蒙古母名。
虽然部落里的人没有在明面上反抗，延续了这种汉化的叫法，但……他们反抗的方式具体就表现在了：
他们子女的身上。
可汗让他们的子女去他精心搭建的学堂，好好学习读书写字，学古籍圣贤，修身养性。
“可他们呢？却全去教他们的子女，如何在夫子的课堂上捣乱去了。就算偶尔有那么几个不捣乱的，也只是趴在课桌上，蒙头大睡。”
据陆这一上午的观察，这些贵胄少爷们之中，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是认真听夫子讲解的，只有展焕的二哥，乌桓可汗的二儿子阿布尔华伊，汉名……展渊。
就连展焕，都没有展渊那般对待课业的认真态度。
陆能够感受到，这位乌桓部落的二王子，似乎是真的对中原文化有着一种近乎于狂热的喜欢。
比之他的父王乌桓可汗，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展焕也不爱学习吗？”小雪雁睁着一双黑葡萄般漆黑的眼眸，“不会吧，我感觉他这个人看起来还挺好学的呀。”
陆闻言点头，“展焕是好学，可是他对骑射的兴趣，绝对要大过念书。”
展焕完全是出于对夫子的礼貌，才强忍着困意，没有从开讲直接睡到结束的。
中途与他同坐一列的陆，看见他几乎打了不下十次的瞌睡，眼皮子就差上下打架了。
看得陆都不由得有些怀疑，这厮到底是得有多困。
莫非昨天晚上，是去干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么？
然而其实这都只是陆高看展焕了。
展焕的确是一个很乖巧有礼的世子，可是唯独就是……不爱看书学习。
你叫他百步穿杨，弯弓射大雕，那没问题，妥妥的，他还能一箭给你射俩！
但是你叫他背“温故而知新”、“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什么的，那还是算了吧。
这对他来说，就是催眠瓦斯，比杀了他还难受。
“噗。”
君瑶闻言，很不给面子的直接笑了。
“真没想到，展焕居然这么有意思，还挺真性情的。”
其实展焕骁勇善战，作为草原一族的世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要的就是这种光明磊落，浩然正气的决斗感，若是总背地里阴人，使一些阴谋诡计什么的，长久一来，会让心情也跟着一起阴暗的。
“只是他会吃亏。”
陆很是清淡的指出了这个问题，“他的二哥熟读兵法，展焕世子无论如何，也得跟着学进去一点。”
小雪雁闻言撇撇唇，“那你以后，就多给展焕灌输一点知识呗。反正你是他的伴读，本就有指正他的职责。展焕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人，就算再怎么讨厌念书，也得强逼着他去学一点。”
陆闻言没有答话，只是看了一眼她面前空空如也的小碟子，顿了顿，又捏起了筷子，从盘子里给她夹了点剩余的荤腥。
“快吃吧，菜都凉了。”
“哦哦。”君瑶点点头，“你不再吃一点吗？下午时间长，鬼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蹭到一顿晚饭。”
陆闻言摇头，“不必了，我中午吃的很好。倒是你，饭量这么大，还是多吃一点为好。”
君瑶的食量，已经明显超过了一只正常的雪雁。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她根本不算是什么正经雪雁，而是一只雪雁外壳的人类！
听到陆的回答，君瑶的心里总算是安心了些许，随后开始大口大口的往下咽着食物。
陆拄腕凝眸看着她的动作，一张俊美的容颜上看不出来什么特殊的表情，显得格外的宁静。
“你知道，今日学堂上的夫子，是什么人吗？”
陆冷不丁的突然开口，吓了君瑶一大跳。
在愣怔几秒之后，君瑶有些不确定的道，“方才你不是说他是个汉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