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叹了口气,自己最近真的是精神不正常了,她还想在一只猫身上看到人类情绪?
疯了不成?!
察觉到背上抚摸着的那只手停下,黑猫不悦的睁开眼睛,轻轻咬住古典的手指头,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以示它的不开心。
古典抽回手指,继续轻抚它的后背。
然后猫咪一下子又像是没了骨头,软趴趴的伏在古典的膝盖上。
它眯着眼睛,似乎透过了那黑漆漆的橱窗看到了外面的情景。
“咳咳咳……”男人佝偻着身体,止不住的咳嗽。他待在阴暗的小巷里,背靠着冰凉潮湿的墙壁。
哪里能看出来他是曾经那个被众人仰望的存在?
哪里像是那个有鸿鹄之志,志向远大的人?
许久,咳嗽声停下来。
凌乱的发丝之下,是一张英俊到无与伦比的脸庞。
可惜,他没了曾经的壮志凌云,眉宇之间都是颓废,浑身上下都是抑郁低沉的颓靡气息。
同样一张脸,同样一个人,再也没了曾几何时的荣耀风光。
他是京城肆,也是古裔肆。
肩胛上的疼痛从未停歇过,更别提锁骨上深刻露骨的伤痕。
被抓回京城府以后,他就被关起来了。为了防止他逃跑,只好用琵琶锁锁住他。四条铁链,四个锁扣。前两个穿透他的锁骨,扣住他的锁骨。后两个是铁环,直接横穿他的两侧肩胛骨。
他就这么被拴在了京城府的府牢。
“嗤……”古裔肆撩起自己的头发,露出一个极致凉薄的笑来。
昔时,他被捧上神坛,一举一动都被众人仰望。被赋予了一切的期许。可也是这种期许,让他背负家族的命运,逼迫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反反复复的向他忠告,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须以家族的利益为先。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京城府!
此时,他从神坛坠落。那些一直以来在远处观望他的人,都忍不住幸灾乐祸,趁机踩上那么两脚,来满足他们内心的需求。
“我尽心尽力的为了京城府,却输给了止不住的谣言。”他讥讽的说道。
“那么多的人,被巫夏一个人耍的团团转。”越想越觉得讽刺可笑。
京城府千百年的基业,恐怕都要毁于一旦了。
这世上应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巫夏了。
巫夏想要京城一族的族长之位,没什么别的原因,无非是老族长看上了他,想把族长之位给他。巫夏其实并没那么想要,只不过因为是他的东西,所以才想抢过来。
而京城府,无非是巫夏眼中的玩物而已。
巫夏并不在乎谁死谁活,更不在乎京城府的存亡与否。
如果真的站在那个位置上。
古裔肆能想象到,巫夏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京城一族的人自相残杀!然后不费吹灰之力的毁灭整个京城府!
这是巫夏的乐趣而已。
仅仅……只是一个乐趣。
古裔肆又咳嗽起来,胸腔震动的生疼。他对疼痛已经麻木了。
他刚刚逃出京城府的府牢,然后又用了最后的能力撕裂了空间跑到千城。现如今,他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稍一不加留意,恐怕就会随时殒命。
古裔肆闭上眼睛,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几个人。
扶桑温柔的面庞一如既往,眉目温软的站在那里。古典站在扶桑旁边笑的灿烂,一双眼睛似乎装进了无限星空。小小的古朴被扶桑抱在怀里,嘴里含着一根手指,眨巴着大眼睛,里面清澈干净。
这已经是古裔肆很久以前的记忆了。
那时候……可真好啊。
他睁开眼,不敢再让自己堕入回忆。手扶着墙壁,支撑着他站起身。
那双手,曾经白皙修长,只拿着笔,描摹人面。现如今,手掌已经粗糙,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细小伤痕。
他从巷子里走出来,佝偻着身体行走,从背影看像是一把年纪的老人家。
血红在天空蔓延,金枝荼靡开了遍地,空气里是浓郁的香气,甜腻的让人有些恶心。
他走向一条不归路。
逆着光,他的背影无比凄凉萧索,孤寂的让人心寒。
那是一条,离古字号越来越远的路。
他舍不得他们的家。
可是他不能回到那个家。
他只能找个阴暗角落,随时准备为古典和古朴付出生命。
这是他答应了扶桑的。
即便,他和扶桑活不下来,也要保全他们姐弟两个。
这世上,唯一证明他和扶桑存在过、相爱过的,只有古典和古朴了。
他们身上,各有古裔肆和扶桑一半的血。
黑猫在古典身上翻了个神,碧色的眼睛看着窗外,有种淡淡的哀伤。
古典捏了捏它的小耳朵,有些疑惑:“咦?刚刚不是还很开心吗?怎么这么一会儿又不开心了?”
猫主子果然是这世界上最难懂的。
“喵呜。”黑猫瞪了一眼古典,然后轻灵一跃,动作流畅。它抬高了脑袋,昂着下巴,翘着尾巴,缓缓走向古字号的大门。
然后又跳了一下,前爪扣住了门把手,顺着下落的力,打开了门锁。紧接着它就从门缝挤出去了。
这一番动作无比熟练,可见已经这么做过好多次了。
古典看着刚刚还在怀里的猫,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就从屋子里溜掉了。她眨了眨眼睛,才恍然意识到这是真的。
以往,古喵最喜欢黏着她了。巴不得长在她身上。
这么反常,古典自然也跟着古喵走出古字号。
黑色的猫咪立在古字号的大门口,不知怎么,古典竟然觉得这只猫有点“严肃”。
立坐在古字号门口的左侧,如果不是它身量太小,恐怕可以当成石狮子。
微风轻抚,荼靡花香四处弥漫。那样沁人心脾,让人沉迷心醉。
古典似乎是有所感觉,不自觉的看着古字号门前的路。
没有缘由的,心里有一种很异样又微妙的感觉。
似乎有什么,离开了。
“奇怪。”她蹙起眉,已经很多年已经没有这种感觉了。跟那种刻骨铭心的生离死别又不同,总之,很不同寻常,很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