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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难受!”我焦躁极了。
“哪儿难受?”
“哪儿都难受!”
“那就是哪儿也不难受。”他笑着,胸膛起起伏伏,震荡着我的脸颊也随之摇曳。
“你!”我恨的牙痒痒,“轻浮!”
“怎么就轻浮了?我还没亲你呢。”
“……??!”
“君子动口不动手,这可是你说的。我可要动口了。”
“有病吧你!”我破口大骂。
“有病。相思病。”
“神经!”我使出浑身解数挣扎。
他将我从他的怀抱中稍稍松开,然后一手按住我的肩,一手握着我的胳膊。如此姿势,使得我不得不和他彼此对望,面面相视。
他的双眼皮弧形饱满,温润舒展;他的眉毛浓密整洁,乌黑如墨;他的鼻梁英挺俊秀,耸立如峰;他的嘴唇薄厚相宜,皓齿星眸。他的肤色健康光滑,仿佛日光下硕果累累的成熟小麦。他忽然咧开嘴笑了,唇红齿白,朗若朝阳。
“你喜欢我。”
“哈?”
“你喜欢我。”
“谁喜欢谁?”我是不是听反了?
“,.”
“嘁!”自作多情!
“看够了没?”他嘴角上扬,乐开了花。
“什么?”
“我又不是文物,让你这么盯着瞧。”
“稀罕!”我将头扭到一边。
“稀罕。”他坚定,“我稀罕。”
我的头向侧面转着,夜很静,很黑,暮暮沉沉一眼望不到尽头。
夜风绵绵,吹动树叶片片,影儿连连,花香浅浅。
月白风清,寂静安宁,街灯将我的身影映衬的娉娉婷婷,轻轻盈盈。
我的心底泛起层层涟漪,水波荡漾,起伏悠扬,在心之江河中摇橹双桨。
我有些恍惚。定是因为月朦胧鸟朦胧,所以人事物似迷梦。
温热的气息迎面而来,我立时回神,他正在向我靠近。
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握着我的臂膀,他的身子向前倾斜,一寸一寸向前接近。
“干嘛?”我警觉。向后退步。
“你真好看。”他的目光好似手,一遍一遍将我的面庞轻拂抚摸。
“停!”我抬起另一只手推他,阻挡他继续前进。
“芳龄。”他立定,低声细语。
“我只想在冰天雪地中麻醉自己。我站立得越久,心里越冰凉。凛冽寒风没有让我麻木,反而使我更加清醒。那天的北风咆哮威猛,仿佛利刃,一下一下地划着我的脸,割着我的心。”他松开了搁在我身上的手,径自坐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我累极了,一屁股坐在了之前的木制长椅上。
“那天的风可真大。”他神情寂寥。
“那天风大,风冷,我快冻僵了。”我甩甩胳膊,扭扭身子,活动活动脚腕。
“风大雾大,冰天雪地,我以为天地间只有我一个人,没想到我的身后还有一个你。”
“要不是大白天还以为见鬼了。那么冷的天,你一个人傻站在风口儿干嘛?”
“是挺傻。”
“你又不是腊肉,直挺挺地挂在亭子里等风干。”
“吭。”他浅笑了一声。
“你失恋了?”我转转脖子。
“怎么会。”
“那干嘛自找虐受,耍酷呢?”
“还用耍?我不是自来酷?”
“还自来水呢。”看来他的情绪开始阴转晴了。
“你来的真好。”
“啊?”这是什么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要不是你跟我说话,我……可能真成风干腊肉了。”
“要不是我叫你,你还准备站多久?”
“不知道,”他摇摇头,“等熄灯号吹响吧。”
“熄灯号?好体力!”我咂舌。
“逗你呢。”他笑着。
“你干嘛站在那儿?等人?”
“不是。”
“噢。”看他的样子欲言又止,似乎不想多谈。
“是等人,”他抬起头看我,“等你。”
“这些话留着跟别的女孩儿说吧。“
“如果那天我没在亭台里,不就和你错过了?”
“当然。”这个是自然。
“所以我没有白挨风刀子。虽然身心冰凉,好歹让我遇见了你。”
“身心冰凉?”
“可不是?我又没系围巾没戴手套,哪像你似的全副武装?”
“围巾手套?”
“你自个儿都忘了?红格子羊毛围巾和小白兔毛线手套。”
“你……”这些秋冬配饰至今还完好无损地躺在老家衣橱里。
“你从哪儿整那么胖一只肥兔子戴手上?比你脸都大。”
“什么肥兔子,那是米菲,米菲兔!”我抗议道。
“要不是那副肥兔儿手套,我还当你是通信连的话务员呢。”
“都说了是米菲兔!你当我是女兵?”
“文艺兵哪儿像你这么严肃,作战兵不可能像你这么白净,卫生兵又不符合你的年龄,只能是通信兵了。”
“门儿清呀!”
“那是。谁让你那只肥兔儿太出戏。”
“出戏?”
“可不是!你长头发,白脸蛋儿,一身儿深色衣服,怎么看怎么像个瓷娃娃,要不是你手上那只大肥兔儿,我真当你是哪儿来的领导。小小年纪那么严肃干嘛?”
“哪有!”
“怎么没有?你没跟我套近乎,也没冲我笑。”
“我干嘛跟你套近乎?干嘛冲你笑?”
“那你干嘛跟我问话?既然请人帮忙是不是该客气礼貌点儿?”
“我没客气礼貌?”不应该呀。
“没!”他斩钉截铁。
“我怎么记得我挺客气的。”我糊涂了。
“客气的意思是笑脸迎人,哪像你那么冷冰冰的。”
“原来是这个,”我可笑道,“你不也没冲我笑?”
“我没来得及。”
“嘁!”
“你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我还以为我眼花了。”他仰脸看我。
“冰天雪地的,我问你话你又不吱声,我不走难不成还陪着你吹风?我可不想拿自个儿腌风干腊肉。”
“吭吭。”他扯着嘴角笑。
“那天怎么不说话?我还当自己碰见哑巴了。”我扭头看坐在脚前的他。
“没来得及。”
“你是有多忙?”
“挺忙。”
“挺忙你杵在亭子里。干嘛不赶紧忙去?”
“忙着看你。”
“有完没完!”
“要不我怎么记得你那天穿什么戴什么。我没记错吧?”
“没!”我没好气。
“我一直记得你,所以在半岛一眼就认出你来了,哪像你,唉!”
“我什么?”
“纵使相逢应不识。”
“哪有这么惨。你尘满面了吗?鬓如霜了吗?”
“这倒没有,我这人比较内秀,都在心里。”
“哈哈!”真是说瞎话不眨眼。
“你一点儿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了。不过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模糊有印象。”
“只是模糊有印象?”
“都过去好几年了,有印象已经不错了,毕竟我们不认识。”我较真。
“想认识也没机会。你一眨眼跑了。”
“那么冷的天,我着急找我爸,问你你又不说话,不走还等什么?”
“你跑哪儿去了?”
“你想知道?”
“想。”
“告诉你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我灵机一动。
“什么?”
“送我回去。”
“什么时候?”
“现在。马上。立时”
“急什么?”他悠哉悠哉。
“不看看现在几点了,难不成你还想在这儿过夜?”我气恼。
“我没问题,就怕你挨冻。”
“再不回鬼都出来了。”
“鬼?”他幽幽然。
“回吧回吧。”我干嘛自己吓自己,真是嘴欠。
“不成,我还有心事未了呢,了结了才能回。”
“那赶紧呀。”我不耐烦。
“说得对。”他弹起身,蹲在我面前,与我两两相望,四目相对。
“干嘛?”我一愣。
“完成心事。”
“什么心事?”
“亲你。”
“胡说八道什么!”我豁然起身,闪开老远。
“没胡说,我就是这么想的,真心实意。”他仍旧蹲在地上,仰起头看我。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恨恨道,“轻佻!”
“我很认真。”
“你怎么能强人所难逼迫勒索呢?再这样我可生气了!”
“别生气。”他立起身。
“怎么能不生气?我相信你才跟你出来。你呢?私自把我拐来这儿,我都不知道哪儿是哪儿!这儿荒郊野外的,我死了都没人跟我收尸。”我的声音带着哭腔。
“瞧你说的,我又不是坏人。”他看着我的样子觉得好笑。
“你不是坏人,你是坏坏坏坏人,最坏的坏人。”我情绪激动。
“吓着你了?别怕。”他察觉到了我的反常,面带惭愧。
“怎么能不怕?你要真把我怎么样了,我可怎么办?”我越想越怕。
“怎么样?把你怎么样?哎,你别哭呀,我逗你玩儿呢。”他手足无措。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再不可能相信你了。”我强忍泪水。
“你害怕天黑?害怕鬼?放心,有我呢。”
“什么呀!”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这就送你回去,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不过,你不能不相信我。”
“凭什么?”我犹在生气。
“凭我喜欢你。”
“嘁!”
“我向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喜欢你,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请你相信。”
“走吧。”
“真不让我亲了?”
“你!”这人怎么风一阵子雨一阵子。
“逗你玩儿呢。我怎么可能占你便宜?”他笑道,“强扭的瓜不甜。”
“知道就好!”
“瓜熟蒂落的瓜最甜。你是不是这么说的?”
“我说的。”这又如何?
“那我便等着那一天。总有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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