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贾琏就在想,贾母知道林如海决定让黛玉招赘,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进到贾母屋子的时候,贾琏知道了。
这位平素一直高贵慈爱的老太太,肉眼可见的削瘦了一圈,不知道是为什么突然这么憔悴啊?
贾琏心中讥讽,上前给贾母行礼问安。
屋里王夫人也在,抱着宝玉笑看着他:“琏儿回来了?真是可惜了,你要是早几天来,刚好可以赶上皇上给咱们府里赏赐的那天,你才回来,怕是不知道,元儿在宫里可立了大功了,皇上都赞许有加呢!皇后娘娘更是看重她,现在啊,你妹妹已经是婉仪,皇上还金口玉言,将来会给你妹妹赐婚!”
这得意洋洋的样子!
贾琏点头轻笑,对着人拱拱手:“那可真是恭喜二婶了。我没赶上是挺可惜的。不过没关系,我这次去江南,总算有些收获回来——想来我虽然赶不上元春的好事,但是二婶二叔还是可以赶上我的。指不定我这一趟,还可能再往上走一走呢!”
“你!”
王夫人想要炫耀却反过来被这一击,登时便露出几份愤怒之色来。偏宝玉年小天真,还拍着手高兴道:“二哥又要升官了吗?真好!”
他已经开蒙,知道升官是见好事了。
只是才说完,就觉得母亲搂着他的力道大了几分,叫他有些难受,不由自主露出了几分抗拒来。
贾母看见,心疼极了,赶紧招呼宝玉往她这边坐。
王夫人扯扯嘴角:“你能有这样的运气,那还真要恭喜你啊。谁能想到呢,你去给你姑姑送丧,居然还有时间去办差?这样的一心二用,你可得瞒好了,不然叫你上官知道,小心罚你!”
贾琏挤出抹虚伪的笑来:“谢谢二婶关心,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跟张大人通信,回来的时候遇到瑢王殿下,殿下对我做的成绩很满意。”
王夫人这才想起来,四皇子瑢王是这个碍眼的小子的直属上司和后台,恨的差点咬碎银呀,不阴不阳说道:“我倒忘记了你还有这么好靠山。也是,得瑢王殿下看重,自然是你想要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了!升官发财,对你都是小意思了。”
贾琏拉拉嘴角,都懒得再理会她。
王夫人气得肝疼,还要说什么,贾母打断她:“好了,琏儿才回来,你这么叨念一通,我现在想听的是这个吗?”也不等王夫人说话,推推宝玉让他跟着王夫人出去走走,“琏儿回来,接风宴准备好没有?你去厨房再看看。”
王夫人倒是不想动,可贾母的样子可不是跟她商量,只能气呼呼带着儿子走了。
她一离开,屋子里的气氛登时沉闷起来。
贾母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问着贾琏:“你别理你二婶,最近元儿有好事,她这边调子就高起来了……看在你二叔和两个孩子的份上,我也不想跟她计较。”
贾琏点点头,表示明白。
贾母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孙子,贾琏的气色还不错,比起之前在京里,身子稍微削瘦了些,但比之前精壮了些,看起来,气质比之前更加沉稳了些。
也不知道林如海在扬州都教了她什么?
贾母心头又是猜疑又是懊恼。
她本意是想要贾政去江南的,一来他跟贾敏关系更亲密,二来老二十几年了没怎么挪位置,他去江南送贾敏最后一程,对林如海也算是个人情,礼尚往来,林如海总得帮老二一把。
可架不住老二不乐意……
如今,算是便宜了贾琏。
心里这样想着,她眼泪簌簌落下,拉着贾琏的手,痛哭道:“你姑母去得可还安详?我听说她是病去的,生前可有受苦?”一边是拍着软榻伤心难受,“我膝下三个子女,最疼爱的便是你姑母,十几年母女不得见,本以为在我去世前总能再见一面,却不想,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若不是在贾敏那里听到了那般隐秘的过往,单只看贾母如今模样,谁都要以为这就是个失去女儿可怜老妇。
既然她如此作态,贾琏便也从善如流,上前安慰道:“姑母病的厉害,但是走之前,看到我带去的您的信,还有姑父和表妹在旁边作伴,走的到也算安详——逝者已去,老祖宗还请节哀,别伤心坏了身子。”
这一安慰不要紧,贾母的泪水流的更凶,撕心裂肺般地喊道:“我可怜的儿,年纪轻轻就去了,也看不到女儿成亲生子,也不知道来看我这老婆子最后一面,她不孝啊!”
贾琏在旁哄了她老半天,她才慢慢收住眼泪,问贾琏林家具体的事宜。
当然第一条,就是问林如海给黛玉招赘的事。
“你之前送来的信说的不清不楚的,为何突然要给你表妹招赘?如今这年月,愿意入赘的男儿有几个好的?我外孙女你姑母几次写信来都说,是个在聪慧灵秀不过的,让她招赘,不是白糟蹋了她的品貌?”贾母说着又是埋怨贾琏,“你人都在那里,也不知道劝着点?若是往外嫁,以你姑父的身份地位,什么好男儿找不到?”
贾琏就装着委屈跟她诉苦:“我合何尝不曾跟姑父提起这点?多少道理,姑父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就在我去后,林家族人亦有人登门,直接带着几个孩子一道来,逼着姑父过继。过姑父如何肯将偌大家业转交外人?这一思量,为了林家香火传承,才决心叫表妹坐产招婿的。”
这些事,林如海寄过来的信里早就说的明白,贾母却还是不死心,如今听到贾琏这般说,也没办法,到底这事关乎林家香火传承,便是她是林黛玉外祖母,林如海岳母,也没有资格插手的。
沉默半天,贾母也只能痛心疾首地表示:“可是苦了你表妹了!”看眼贾琏,不无叹息道,“我也不瞒你,我本意本想叫你表妹嫁给宝玉,一来宝玉纯善,必然能善待你你林家表妹,二来你姑母去后,你姑父虽一直待你好,到底隔了一层,若是两家做亲,日后他必然会更加照拂你……”
贾琏满脸感激,也是扼腕:“老祖宗深谋远虑,我自叹不如……只是可惜,如今这却是没法,宝玉石二叔唯一嫡子,可不能上门做赘婿,看来表妹是与咱家无缘了。”
贾母又是一声长叹:“罢了罢了,既然你姑父有了决定,那我也不说什么。只是我之前便提议将你表妹带回京里由我照看,怎么你姑父也拒绝了?如今林家没个当家主母,玉儿谁来教养?”
如今林如海不在,贾琏只把所有责任往他身上推:“姑父说了,表妹日后是要在家招婿的,便要开始熟悉林家的家业,以后不能光学闺阁女子的学问,我走之前,都日日呆在身边,当个哥儿教养呢!”
贾母听着更加心烦,却毫无办法,最后只能烦躁地摆摆手:“既然你姑父打定了主意,便也这般吧。”
贾琏知道她如今,怕是郁闷地都要吐血了,跟林家的婚事无望,黛玉不来京城,贾政一房跟林家的疏远便不可避免。
他状似无意般笑道:“说来皇上对姑父还是颇有照拂,姑母去后,扬州地界好些人都来吊唁,便是江南巡抚都亲自登门,还有致仕的极为老大人,皇上还给姑父的批文里安慰了几句……人道姑父乃是朝中砥柱,皇上心爱之臣,原先我还没体会,这次在江南,可算是见识了。”
林如海是真被看重,在江南势力也是真大。
可这现在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自家女儿都死了,外孙女还打算招赘,女婿喜欢的又不是二房,反而一直照顾自己不喜欢的孙子!
贾母吐血的心都有了,贾琏越夸奖林如海,她心里就越不痛快:“是吗……”
“是呢!”贾琏笑得开怀,“听姑父这意思,他在盐政上极得皇上看重,看来还会一直在这位置上坐着,有了这政绩,回到京城,怎么也得是正一品才能对得住他这功绩啊。说不准,入阁也是可以的。”
贾母听着脸色更加灰败了几分,有气无力道:“这就好,这就好。”
贾琏还要说,被她抬手打断:“好了,你一路也是辛苦,我现在想到你姑母,这心口就疼。你且回去歇歇,我也要休息会儿。”
贾琏如今也不想撕破脸,又关心了几句,这才告退离开。
院子里下人对他很是殷勤,一路送他到了园子里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贾琏懒得理会这些下人,本来想直接回去歇息,路过处假山,却听见有丫头在另一边闲聊说话:
“大姑娘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你们说,皇上会不会赐婚把她嫁给皇子什么的?戏文上不都这样写?女子立下救驾之功,皇上便将她娶回皇家?”
“这可难保?咱家大姑娘什么品貌?大年初一出生的吉祥日子,又是才貌双全,如今在皇后娘娘跟前呆着,以后就算不是皇子妃,也肯定是嫁进勋贵之家。若不是这样,二太太如何能出得院子?”
丫头们齐齐叹了一声:“大姑娘出身显贵,日后又是这般尊荣,真是叫人艳羡。”
贾琏挑眉,问程日新:“这些传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就咱们府里有,还是外头都传开了?”
程日新想了一下,回答道:“这些传言是之前不知道谁先开始说的,我知道的时候就是后院几个丫头说,后来老太太发了脾气,不准丫头们再议论,因此,就咱府里传着的。”又是锁着眉头,“那些小丫头,老太太二太太都不让乱说的,还敢在背后议论。”
贾琏讥讽一声:“这些传言出来,二太太不知道多希望这些成真呢,还不许人议论?”他本来还在走着,说到此处,不由得脚下一顿。
是了,以贾母王夫人的脾性,元春药真能嫁给皇子,不知道多兴奋,怎么会制止下人传播议论?
除非,里头别有内情!
“程日新,你去给我查,这消息最开始,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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