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座后悄无声息的现出黑雾薄烟,蔓延着笼罩,阴暗的,沉郁的,不详的。
仿若凝聚着深渊之渊所有的怨恨与不甘,挣扎而聚拢。伴随着足以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惨叫,婴孩般天真无邪的笑,极尽而极远,满足又懵懂,然在尾音处却无端的嘶哑哽咽,扭曲着染上幽深诡异的暗黑甜腻。
无形无踪,却无孔不入的肆虐着不散,唤醒人内心至深处的恐惧与无助。
有什么在阴影下窥探,等待着将猎物拖扯进噬人暗缝的最底端,那是无法挣脱的黑暗。
冷凉无情的月光银华下,沐浴在霜白雪色中的仙人缓慢阖上璀璨的眸瞳,嘴角边浮现着没有任何情感的弧度。对周身的变化不为所动,或者说是视而不见。
身后的黑影沉默着,根本不存在般的融入在阴影中,若不是比环境更莫测的黑暗,无人能发觉其身。他就这么沉默着,缠绕着的笑泣鬼魇之下,是比荒芜更无声的死寂。
玉座重影的前后之间,黑白分明的像是两个世界,似有无形的线决绝的分裂开光与暗。座上的人有多纤尘不染,座后的人就有多血污不堪。
月华下的仙侧颜,眼角倾出流光冷凌。
——你太纵容了。
他说。
因为纵容,所以对自己残忍。
因为纵容,所以得到的只能是恩将仇报的恶果。
当年剐肉刮骨的痛,他至今难忘。
孤高的祭台,血液慢流,分明周边是喧哗的讨伐声,却冷寂的今人绝望。
那是真的痛呢,哪怕此时,骨子里也不曾失去的隐隐作痛。
不该纵容,不该被喜爱,也不该接受那份多余的关切,这就是他的命运。
——出生而决定了的命运。
月光打在白玉肤质的脸上,疏离淡漠,棱角分明的冰冽。肌肤镀着朦胧浅银,阴影与柔浅的交汇处模糊,依稀中竟有几分错觉般的脆弱。
也只是错觉。
如同他带给人的感觉,强大、冷血、薄情,孤离到不需要任何怜悯或依托的目光。
忽地,他细微敛起眸子。迎着一声与众频率异样突兀的狼嚎,瞳孔间隙一瞬。
——妖林易主么?
那道低语消散于逐渐寒凉的风中,再抬首,座上只有一缕斩断的染殷银丝,失去了生机般,黯淡的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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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压弥漫的妖林深处,黑影划破静寂的夜,披着月光冷辉的单薄似是出鞘的刀刃,势不可挡直逼狼群。
垂落到肩脊的柔顺发丝吹拂凌乱,那缕区别于其他发色的别在耳后细碎的长刘海也被气流激起,散落在脸颊上轻轻摆动,在月色下泛着银蓝偏冷的光泽。
遮盖物的离开,耳根处绯红若隐若现的闪晃,依稀间只能捕捉到模糊的扭曲符文,不详诡谧的蛰伏着,几分狰狞可怖。
似被何物惊动,他停顿下来,仰起的容颜近乎失血的苍白,唇边是肆意的弧度。
那是撕去伪装后,再也无所压制的桀骜。
往日谦卑伏低的少年,终于露出了一丝危险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