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莲却很清楚这一点,青春无不苦短,红颜谁不易老,她有这个自知之明。
她的困惑在于选择,一面是惊情浪漫,一面是物质宠爱,浪漫的缺物质,物质的又缺浪漫,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从初中开始楚惜莲就读了大量的言情小说,从琼瑶到亦舒,从席绢到姚雪漫,只读得月下悠怜枕边泪,白马行缰心若悬。俗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老外说,一千个人的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楚惜莲读来读去,从一个个故事,一串串眼泪中获得了一个能力,就是她能轻易地捕获想捕获她的男人。所有的猎手其实都是要被猎物牵着走的,想猎艳的男人更是如此。
楚惜莲的穿着打扮绝不媚俗,不漏不透,也不另类,洁净的外表突显出知性的淑女气质,颇像在水一方的伊人。
她人长得不算漂亮,但有爱人肉。啥是爱人肉?谁能说清楚呢?反正就是有女人味,按李威特的认识,他心目中的楚惜莲,自然是像一朵莲花,但是这朵莲花,并非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现在自己虽是远观着她,说定濯清涟而妖的楚惜莲已经被亵玩焉了。七号包桌就是明证!这么想完,李威特都不禁要打自己两个耳光,他的的确确对楚惜莲爱得太深切。
男人啊,就不能有点出息吗?把女人比作红酒是特么愚蠢的蹩脚的比喻。李威特对女人的认识正在自我颠覆。他自问:酒吧里什么最解渴,白的?啤的?红的?非也!最解渴的还不是凉白开么,喝多了也不醉!
楚惜莲明显感到李威特今晚的情绪很反常,像一头逃出牢笼,随时都可能咆哮吃人的狮子,但她不觉得会有什么危险,她确信在她周围至少有四五个人是来保护她的。因为她是那个人的猎物。那个人不允许他的猎物被别的猎手捕了去,他要让猎物自己把脖子伸到套子里,自己勒紧,然后臣服在他的脚下。
高明的猎手是不需要亲自动手的。听起来这就是个情景游戏。楚惜莲却很喜欢这么玩,很享受这样的过程。摆在面前等她钻的套子,不是铁丝的,不是尼龙的,而是金钱做成的钱套儿。
“行,我知道了。你要离开榆城了,这很好”沉默了片刻,楚惜莲还是先开口说话了,她觉得一直僵持下去对他的心理是打击,自己也难受。
“跟我一起走吧”李威特缓和了口气,求她。
楚惜莲摇摇头,抿了一小口红酒,抬手将垂下的头发丝向耳际捋了捋。这个小动作是非常雌性的,一下刺激了李威特的雄性神经,李威特忽然站起来,一把搂住楚惜莲的脖颈,想把自己的头贴靠在她的胸口上。楚惜莲哪里能抗住这股猛劲,身子动不了,嘴里却叫了一声:“你疯啦!”
李威特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句,“跟我走!”
“走”字还没等出口,他整个人就已经从楚惜莲的身边飞了出去。他还没整明白怎么回事呢,四五个壮汉已经把他拖出了酒吧,一个装爆米花的纸袋子套在了他的脑袋上。李威特大喊着,“干什么,放开我”。回应他的是一通棍棒加拳脚。蒙在纸套里的脑袋嗡的一声,被人用硬物击打得流出了粘稠的液体,淌到了他的嘴角,有点咸。
楚惜莲随后紧跟了出来,“你们放开他……放开我……”话没说完就被两个人架到了一辆奥迪车里。李威特听见了楚惜莲的叫声,一下来了力气,拼命挣扎着,无奈搂抱着他的那家伙像只狗熊,真是难以挣脱,于是李威特只能是放声大骂。
那伙人里领头儿的拍了拍李威特的肩膀,恶狠狠地说:“你再叫唤,再叫唤老子废了你!”说完掏出一把一尺来长的刀子,刀尖直对着李威特的肚子。李威特这时已经疯了,顾不了许多了,楚惜莲就是他的命,失去了楚惜莲,他也就是个没命的人,他继续大声咒骂,“草泥马,我李威特不是吓大的,放了我,有能耐的单挑,决斗!……楚惜莲,楚惜莲,你特么跟我走!
领头那人朝奥迪车方向瞅瞅,奥迪车却徐徐开走了。那人猛地转身,刀把冲前,狠劲地朝李威特的肚子上捅了一下,李威特应声跪倒口吐白沫,说不出话啦。
刚开始还有几个围观的看客,但见这架势,早就溜杆子了,谁不怕溅一身血啊?那人把刀扎下的一瞬间旁人是看不清他用的是刀尖还是刀把的。
“住手!你们,都住手。”
那伙人刚要撇下李威特走人,就听见路灯的阴影里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接着,一个个头不高,不胖不瘦,眼睛大大的青年人快步走过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这个青年人正是毛文。李威特没有按短信约定时间来,而是提前来了,待毛文赶到的时候正好遇到阿门故事酒吧门前出事了,李威特又刚好在大叫,“我李威特不是吓大的”,毛文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有点被吓到了,正犹豫着,突然看到那人一刀下去,李威特瘫倒了,毛文才惊恐地下意识喝道,住手!
一个身长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上前一步,一把薅住毛文的脖领子,一搡,毛文立马仰倒在地上,摔了个大腚墩。李威特头上罩着纸袋,凭感觉听出有人要替自己出头,管闲事,他不是好气地嘶叫道:“不用你特么管,快滚,滚……”
“靠,他管?他管得了吗?榆城这地界上只有爷们管别人,谁敢管爷们的,知道不?你们特么服不服?还不服是不!”
“不服!”
一声怒吼,刚刚被搡倒地的毛文像一个从地下蹿出来的土行孙,一跃而起,金鸡独立式站在那伙人中间。听到“不服”两个字喊完,李威特就觉得耳边刮过了一阵轻风,头上的纸袋呼哒了一下。搂抱着李威特的那人则完全傻眼了,他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愕然地撒开了双手,样子看起来还真特么像只冬眠的狗熊。再看那四五个壮汉,眨眼之间,全都跌伏在毛文的脚下,佝偻着,只有进气没有了出气,尽数昏厥了过去。
毛文为啥站成了金鸡独立的造型呢,实在是不由自主,因为他无法控制好体内的那股强劲的力量,所以方才的一套动作做完,他被带动得原地转了几圈儿,能一只脚站在地上已经是他尽力控制的结果了。
说白了,毛文从小到大没打过什么架,只有被打的教训,而没有什么打人的经验,情急之下,他使出的“拳法”其实是他在三井村的泡子里洗澡时,自创的,狗刨式加自由扑腾式。当时没人教他游泳,第一次下水差点淹死,喝了几口水之后他就这样扑腾,扑腾扑腾身体就不再下沉了,胸口也不那么憋闷了,就算学会了游泳。时才这通扑腾,也和那次快淹死的情况差不多,心里还多少有点窒息的感觉,紧张而刺激。
一根鸡毛,挺立在毛文头顶。
那是他头顶上染的那一撮杂毛。
“冬眠的狗熊”此时渐渐醒了过来,尴尬之际,不知是该跑还是该留在原地。毛文用手势示意他去照看一下地上的那伙狐朋狗友,然后扶着李威特,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榆城第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