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步青云带着公西真马不停蹄的赶路,走了一天多路,堪堪才走出凉州。这一日两人正走得累了,恰好远远看到一个草搭的简易凉棚,迎风飘扬着一个招子,上面写着一个“茶”字。
步青云便与公西真走进茶棚,拣了张靠边的桌子坐下。正在这时,看到不远处与官道垂直的一条歧道上幺幺喝喝走过来一顶四人抬着的小轿,看那抬轿子的轿夫都是一身衙役打扮,猜那轿子中的人应当是一位当官的。只是好奇,为何有官轿出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之地,更奇怪的是那轿子为何会从那条崎岖不平的小路上来。
倒茶的小二正好来为两人上茶。步青云一面看着从眼前经过的轿子,一边问道:“小二哥,他们这是干什么来的?”
那小二边倒茶边回答道:“哟,公子是外地来的吧?”
步青云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那小二一副知情人士乐于助人的样子,解释道:“难怪公子不知道。这些都是到次峰崖拜访高人的。不过看样子,他们肯定是无功而返了。”小二边说边摇摇头。
步青云一听“高人”,顿时来了兴致,问道:“小二哥,什么高人啊?小二哥可曾见过?”
那小二“哧”的笑了一声:“公子说笑了,这位高人谁都不见,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来拜见,至今都是吃了闭门羹。我一个卖茶的,哪能见到他。”
步青云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小二摇摇头道:“怪人一个,我哪里明白。”
步青云动了心思,打听道:“小二哥,你可知怎么找到那位高人的住处?”
小二上下打量着步青云和公西真,面带不屑的说道:“公子难不成也想拜访那位高人?我劝公子不要白费力气了。肯定见不到的。”
步青云笑了笑,对于小二的以貌取人,不对,应该叫以衣取人全不在意,说道:“不是不是。我只是好奇高人都住什么样的地方。长长见识。呵呵。”
小二一副“我全懂”的表情说道:“你看,从那条小路进去,走个三四里路,大概就能看到。”
步青云付了茶钱,拉起公西真就走。
公西真问道:“云哥,这是去哪儿啊?这不是去凌州的路呀!”
原来步青云拉着公西真往那条岔道上走去。
步青云拍了下公西真的额头:“刚才我打听了半天,你还不知道我们要去哪儿吗?”
公西真默默被步青云拍过的地方,不好意思的说道:“刚才只顾喝水去了,没注意听。”
步青云白了他一眼,无奈的说道:“拜访高人去啦!”
公西真一脸疑惑:“什么高人?”
步青云懒得解释,只说了一句:“跟着我走就是了。”
这东州气候温和,所以景物也是秀丽淡雅。次峰崖远远望去,烟锁雾笼,翠嶂迷离。一路行来,风景草木,尽收眼底,眼前为之一新;空气清新,草木芳香,扑鼻而来,吸入肺腑之中,四肢百骸顺畅无比。浑身的紧张疲倦似乎被这山色瞬间溶解。步青云的心情大畅。
可是公西真就没有这般感觉了,嘴里嘟囔着:“好好的路不走,来爬什么山。”便嘟囔还边踢路边硌脚的石子。
行行看看,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几里路。眼前出现了一顶茅草搭就的小亭子,亭子里坐着一位大约十一二岁的总角童子。那童子似乎未看到有人来,自顾自的读着书。
步青云上前拱手问道:“请问,这里是否住着一位高人?”
那童子如未听到。
步青云又问一遍。
那童子才像是刚回过神来,小小一个人儿,说起话来有木有样,像个小大人:“你们是来拜访先生的么?”
步青云虽然想笑,但是知道不能得罪这位小先生,恭恭敬敬道:“烦请小公子带路。”
那位童子起身老气横秋的说道:“跟我来吧?”
步青云没料到,竟然这么顺利。
两人跟着那童子逶逶迤迤,穿林过石,眼前豁然出现一道泉水。
那童子立住身子,指着那道溪水,说道:“这叫洗心泉,要见先生,先要趟过这洗心泉。”
步青云一看,那溪流虽有丈余宽,但是并不深。溪水清澈见底,明透如镜,毫无杂志,看在眼里,仿佛心里的尘埃也被涤荡的一干二净。如此活泼可爱的一泓清水,如此趟过去,岂不大煞风景!不可不可!步青云实在不忍把泥脚伸入这水中。
公西真可管不了那么许多,伸脚就要踩进去。
步青云一把拉住,制止道:“阿真,不可坏了如此好水。”
步青云看着那童子问道:“敢问小公子,就没有桥么?”
那童子高冷的回道:“没有。要是不敢,就算了。”
步青云可惜的叹道:“不是不敢,只是怕污了这一溪好水。”
那童子看了一眼步青云,似乎对步青云稍有留意,说道:“你走近了看。”
步青云走近仔细一瞧,原来水中有石块垫的桥,只是那石块都是透明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过了桥,走不几步,遇到一处断崖,断崖对面远远的能看到一处茅庐,想必就是高人的住处。断崖裂缝宽不过一丈,但是深不知几许,若不慎跌落,必然粉骨碎身。往右瞧去,搭有一架小桥。
但是那童子却并不带他们往桥那边走,而是就此停住。并说道:“这叫回头崖,要见先生,就得自己跳过去。”
公西真挨着崖壁往下探了下头,啧啧舌,叫了声“妈呀”,然后指着那座桥问道:“不是有桥么?”
那童子冷声道:“跳不跳随你们。”当然,他话外的意思是不跳就别见先生了。
步青云目测了一下,若是用力一跃,跳过去倒也不难,只是崖面光滑,一不留神,很容易就跌落悬崖。步青云思量再三,暗想:算了,犯不着冒那个险,本来就是本着好奇来的,搭上性命不值当,只当来看看这风景名胜,也不亏。就此回去吧。
便朝那童子一拱手,道声“告辞”。拉着公西真就要走。
公西真不解,问道:“云哥,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跳不过去?就这么走了么?”
步青云哈哈一笑道:“阿真,我本乘兴而来,犯不着冒此无谓之险。先生既然不愿见我,说明我与先生无缘。不如就在这回头崖回头。”
说完要走,不料那童子喊道:“且慢。公子请跟我来。”竟然领着两人往桥上走。
步青云莫名其妙,亦步亦趋跟着那童子。
过了桥,才几步,便走到一座草屋门前。只见门前立着一块石碑,上书:三不见。
那童子在碑前站定,解释道:“先生立下这块“三不见”碑,有三种人,先生不见:求名者不见,求利者不见,求艺者不见。公子所求为何?”
步青云哈哈一笑:“有趣,有趣。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人不是求名,便是求利。先生这是要一辈子不见人了呀。烦请小公子进去通报先生,小子步青云,什么都不求。”
那位童子走了进去。
过了良久,里面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发问道:“你既不求名,又不求利,也非学艺,来此何事?”
步青云朗声回答道:“小子访问名山,一时口渴,路过贵宝地,只求一碗茶。”
里面的人似乎愣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突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同时说道:“有趣,有趣。小子,进来吧。”
步青云兴奋不已,道了声:“有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