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隐山,雾气重重,山中多猛兽瘴气,这是通往外堡的屏障,同时也是禁地。唐家子弟都不敢轻易涉足其中,外人更无法进来。
此刻,唐小雨却一人徘徊山中。
唐小雨没有死,虽然被击落忘情涧,可在坠落的那一刻,如有一只大手牵引着他,只觉两眼发黑,身体发软。等睁开眼睛,发现已经躺在了溪涧边的巨石上。
山中雾气很重,但却百花盛开,草木繁盛,景色迤逦。
不过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独自一人在山中,面对远处传来的阵阵猛兽嘶吼,还有即将到来的黑夜,难免有些恐惧。
“爹……娘……你们在哪啊?”唐小雨哭喊道。但是紧接着他又想到,他的爹好像已经死了。就在刚才,跟着娘一路奔逃的途中,听娘说,爹已经死了,而且是被唐家堡的人害死了?
爹死了,是我害死的吧,都怪我,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为爹报仇才是。
唐小雨乃唐家堡南堡堡主的儿子,很多人眼中的病孩子。唐小雨知道,为了这件事,爹娘没少在暗地里叹息,门中也有不少人暗中歧视他。但是有娘和二叔一直鼓励他呵护他,没人敢当面欺负他,算是度过无忧的幼年。
可唐小雨不傻,他虽然不说,可心里什么都知道。
每当看到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们个个习武练剑,不断的得到长辈同门的赞许,而他只能躲在屋子里,抱着药罐子,这滋味极不好受,他羡慕他自卑,可是他却偷偷藏着一颗不屈的心。
他多么渴望有一天能和所有唐家子弟一样,在校练场上挥汗如雨,用自己的努力换取父辈和同门的赞许。他更想像父亲一样,仗剑击败所有对手,行侠天下,执掌乾坤。
可是爹娘打小就告诉他,他体弱多病,无法修炼,只有等他吃了药,身体好了,才能去。事实上,他也曾听人偷偷议论,说他不是体弱,而是没有灵根,不能修炼。灵根是什么?唐小雨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很没用,内心极暗恨自己,给爹娘脸上抹了黑。
唐小雨爹娘都很厉害,他的娘据说也是武道世家,清苑古家,听说很显赫的家族,好像比唐家堡还显赫。至于如何显赫,唐小雨不清楚。
可是唐小雨的爹确实很了不起,他爹就是唐家南堡堡主唐云。唐家三大堡主数唐云最强大,也是唐家堡的掌令使,唐家堡分东西南三堡,各有一个堡主,掌令使却只有一位,相当于最大的堡主。
唐云的号令,哪怕东西堡主都不敢不从。不过,听说三堡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未停止,东堡主唐明,西堡主唐宗山,暗地里没少嫉妒唐云,早恨不得将他拉下马,自己坐上掌令之位呢。
在唐小雨眼中,他爹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啊。可是爹已经很久没来看他了,一定是因为不愿意看到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听说,十年一期的唐家弟子遴选就快要来临了,十年大选不但要检拔优秀子弟,而且听说还关乎三堡地位,最强的一方,堡主才有望担任掌令。南堡要是输了,那唐云的掌令就没得做了。所以这件事唐家上下,都十分注重。
按照规定,唐家子弟凡五岁以上的,都要参加。唐小雨今年正好五岁。唐小雨当然希望参加,可是他要是参加了,那南堡恐怕会输的很惨。
大概,爹一定为这个伤心难过吧。唐小雨听说底下仆人说,他爹把自己关在屋里都好几天了,一直为此事烦心呢。听到这些,唐小雨心中别提多难过了。
而恰就在这个时候,娘跑来拉着他准备匆匆离开唐家堡,还告诉他,爹死了!
这对于唐小雨来说,可是天大的噩耗,爹怎么会死呢?可是既然娘说的他又不得不信,唐小雨心想,一定是因为自己太没用了,所以爹才被人害了,是自己对不住爹!
想到这里,唐小雨自责不已,又悲又恨。
唐小雨恨自己,更恨唐家那些害爹爹的人。当然,还有那个将他打下山崖的怪老头。
这个老头唐小雨没见过,可看得出来极是厉害,就连娘和二叔见了他都得低头,他到底是谁?
七长老?难道是他杀了我爹?
正当唐小雨百思不得,心情七上八下之时,一道白影一闪出现在了他面前。
来人正是将他打落山涧的白衣老头。真是不经念叨。
来人正是七长老,七长老笑吟吟的望着唐小雨:“小子,你没死,你一定庆幸自己命大吧!”
这笑容,在唐小雨看来,不但一点不亲切,反倒有种猫哭耗子假慈悲。
唐小雨心想着:可恶!这老头怕是看自己还活着,所以赶尽杀绝的吧。
“是你杀了我爹?”唐小雨鼓起勇气,怒目而视。
“这……”七长老明显的一愣,转而笑着反问:“你爹死了?谁说的?”
“我娘说的,有人害死了我爹,一定是你吧!”
哈哈哈——听到这话,七长老仰面大笑。在唐小雨耳朵里,这笑声如此的刺耳,他想着故事中的恶魔,在阴谋得逞之时,不就是这样得意的吧,真是太可恶了!唐小雨牙齿咬的咯咯响,恨不得扑上去咬人一口。
“小子,你是不是很恨我啊?”七长老带着笑意望着唐小雨,神情有些古怪。
“魔鬼!一定是你杀了我爹,你还我爹爹命来!”唐小雨的小拳头紧紧的捏着,怒目圆睁,就像是一头不屈的小兽。
七长老并不生气“好,好,有怒气就好,可是你太弱小了,你还不是我对手。”
唐小雨去气的跳脚“混蛋!恶魔!”
听了唐小雨的骂,七长老一脸的哭笑不得,活了一辈子,无数人在自己面前只有屈膝下跪,就算大长老也不敢大声斥责自己,可没想到却被一个后辈如此痛斥,可算奇葩了!
“你!”七长老的脸色一沉,冲着唐小雨招招手“你过来!”
唐小雨以为七长老这是恼羞成怒,要对他动手,下意识的向后一缩。
看到这个,七长老嘲讽道:“怎么,小子,这就怕了?光嘴上厉害,那可是没用的!”
“谁怕了!”唐小雨小脖子一梗,大义凛然道:“要死就死,可惜我不能为我爹报仇!不过,我就算做了鬼也不放过你!我缠着你,我咬死你!”这是唐小雨所能想起来最厉害的杀招了。
七长老望着唐小雨,好像还有几分赞许“好吧,有几分血性,像唐家人。可这些没用,知道吗!”说着话,冲着唐小雨摇了摇手指头:“你要记住,活着才有可能,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就算死也要知道自己为什么死,值不值的死,告诉你,为你爹报仇这不丢脸,可是没有学好武功,被人杀了却很丢脸,不但丢脸,而且有罪,罪不容饶恕。小子,你可懂了!”
唐小雨不懂七长老为何不杀自己,反倒跟自己说了这一通话。这话他是似懂非懂,不过却费思量,一时间他沉默不语了。“是啊,老头虽然可恶,说的可不错,我还不能死,我要为我爹报仇。可是一转念,唐小雨又有些颓丧:”我拿什么报仇呢?”
看唐小雨在若有所思的样子,七长老微微颔首“恩,听人话,吃饱饭,是个聪明孩子。这样吧……”七长老摸着胡子想了想道:“老夫要是现在杀了你,一定胜之不武,我给你一百年,等你长本事了再来找我吧。”
一百年?需要这么久吗?唐小雨心中微微一震,不过反过来想想,自己是一个无灵童,就连哥哥姐姐都打不过,不要说这个七长老了。
七长老继续说道:“不过,我虽不杀你,但是你骂了我,也没有那么轻松放过你。”
“你要怎样?”唐小雨问。
七长老指着面前的山林说道:“这样吧,眼前这座山叫雾隐山,翻过这座山就出了唐家堡了,你要靠自己的能力走出去。”
“什么?这是雾影山?走出去?”唐小雨不禁有些迟疑起来。唐小雨可常听人说起雾隐山很可怕,真是恶毒,这老头说的好听,不杀我,其实是想让我自己送死。
“怎么?不敢了吗?你要是连雾隐山都走不出去,就别想报仇了!”七长老看唐小雨犹豫的样子,用嘲讽的口吻说道。
“谁不敢了,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唐小雨强打勇气回答。
“恩,好!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七长老缓缓点头,完了又道:“不过为了你不至于很快的饿死,我给你留下一点干粮,还有一把破铁剑。”说着,随手从袖袍中摸出一个小包袱,连同一把锈迹斑斑的铁疙瘩,啪的丢在了唐小雨脚边。
而后,七长老语带隐晦古怪的道:“你知道吗,这山中可有虎狼,虎狼你怕不怕?你小子要想不那么快死,最好给我避开些。我告诉你,这雾影山的野兽可不像别的地方,别的地方野兽是昼伏夜行,可这里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他们啊只有白天才出来活动,所以啊,你白天最好待在树上,等天黑了才可以行走。哦,对了,你会爬树吗?”
爬树?唐小雨哪里会爬树,因为打小就有病,府里的仆从很少让他外出活动。哥哥姐姐也极少往来,他一直一个人待着,哪里去学什么爬树。
看唐小雨有些犹豫,七长老鄙夷道:“怎么?你不会爬,那你可倒霉了!不过,我也没办法,我不会教给你的!”七老头摊摊手,一副无奈的样子:“小子,你就自求多福吧,记住你可别那么快死哦,因为你要替你爹报仇!”七长老在也不管唐小雨,扔下最后一句话,朗声长笑而去,身影一闪就没入了雾隐山的浓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