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内一家客栈的后院,一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噼噼啪啪地劈着柴,旁边燃烧着一小火盆。少年劈出一根柴,便往火盆里扔一根,嘴上喋喋咻咻地低声骂道:“该抽的良叔,大年三十的,不放老子假,干活,干你丫的活,挣钱想疯了吧?等老子有钱了,早晚离家出走!让你不放我假!让你不放我假……!”边骂又边有节奏地挥斧劈柴,把气发泄到柴上。
少年狠狠地劈了几刀,蓦地停住,泄气道:“老子要什么时候才有钱啊?天啊!救救我吧!”仰头大呼悲痛。正此时,他眼中一亮,见天空闪过一道黑光,紧接着又忽地闪过一道白光。少年心中立刻激动起来,自言道:“这两道光,莫非是天上的神仙下来了?那我的发财梦岂不是要实现了么?”他将斧头一丢,急忙朝那两道光远去的方向飞奔。
且说那少年见到的两道一黑一白的光,正是那灰白衣袍男子和那白衣女子。白衣女子眼看追得近了,又是一声娇喝,手中的长剑凌厉化光而出。灰白衣袍男子见来势甚汹,回身右手挥上来剑,“当”的一声将来剑震开。顷刻间,便见灰白衣袍男子右手中多了一支大毛笔,笔身带黑且有光泽,白色的笔毛紧密地粘在一起,笔尖处的那一块墨色似滴而不滴。
白衣女子忙让长剑回到手中,凭空凌虚劈出一剑,带着一道玄光劈向灰白衣袍男子。灰白衣袍男子冷笑一声,转了圈手中的毛笔,执定,从左往右一横,一道墨黑的光芒现出,与白光硬生生地碰撞在一起,立时火花迸溅,气浪四涌。白衣女子暗暗震惊,心道:“这妖法术竟这般高深,恐不在我之下。”她欺身向前,刺出长剑,快如迅雷。
灰白衣袍男子再次挥动毛笔,在周身形成一个坚固的结界,随后交上白衣女子的长剑。两人不断挥剑挥笔,霎时间,黑白交错,玄光纵横,星空时黑时亮。两人由空中打到地面的竹林深处,身影在竹林里来回穿梭。每随着两人的兵器相交时,地面或青竹都会有一道裂缝出现。白衣女子不知用了多少法力,亦不能将这灰白衣袍男子擒住。
灰白衣袍男子究竟是法力高点,不愿再打,心法剧增,顺手点出一笔,击在女子的长剑上。他法力所及,长剑波动极大,白衣女子顿时花容失色,退后十来步停下,握紧了长剑不敢相信。她一生降妖除魔无数,唯独这男子,让她束手无策。
灰白衣袍男子冷冷道:“你要降服的并不是我。”白衣女子回以冷峻地声音,道:“你也是妖,降妖除魔是我的职责所在!”灰白衣袍男子道:“可你并不是我的对手,我随时随地都可以致你于死地。”
白衣女子听了这句话,额上冒出丝丝冷汗,这话说得不假,这人法力胜自己何止一倍,说十倍亦不是自夸。可她毕竟不愿服输,顷刻间换回冰冷的表情道:“若是怕死,哪来的人间太平?”
灰白衣袍男子没有回答她的话,转身没入竹林深处,继而传出低沉地声音道:“我很欣赏你的勇气,可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大了。提醒你一下,那只年妖往东去了。”
白衣女子听过这番话,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她自己一生虽说降妖不多,但也不少,像灰白衣袍男子这般难以胜过且又自高的妖,却是第一次遇上。她站在了那里很久,方才回过神来,缓了一口气,收回长剑,神色恢复冰冷。
那少年沿着那两道光的方向飞奔,来到了长安城外的这一处竹林外边,瞧了瞧,又看了看,挠挠头,自言道:“不对呀!我刚才明明看见那两道光在这里停留了一阵的。怎么会忽然就没了呢?难道往竹林里去了?”又瞧了瞧竹林,漆黑一片,大有伸手不见五指之状,又道:“要是竹林里没有神仙,有妖怪怎么办?”
正在疑虑要不要进去之时,竹林里便走出了一人,身穿白衣,长发齐腰,容颜秀美绝伦,举世无双,唯其表情冰冷,却仍阻挡不了常人喜爱之心。此人不是刚才的白衣女子是谁?
少年未曾见过这么美的女子,呆了好久方才回过神来,奔上去激动道:“道姑,啊......呸!仙姑,哦.....不!仙女姐姐请您留步。”他慌乱之下连忙换了好几个称呼。
白衣女子停下来,神情淡然,打量了一眼面前忽然出现的少年,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他的问题,又似乎是她早已习惯了这样。
少年道:“仙女姐姐,我叫楚天愉,你……你会不会点石成金的法术?教我,教教我。”少年由问变成了迫不及待地哀求。
白衣女子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很缺钱么?”
楚天愉被她一反问,顿觉不好意思,道:“不是啊,仙女姐姐!我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小伙计,年三十了还得帮老板打工,我也只想挣点钱养活自己而已。”
白衣女子拿出一个一两银子,道:“点石成金的法术我不会,但是这些给你。”
楚天愉接过道:“这怎么好意思呢?仙女姐姐。”白衣女子也不说话,足一点地去了。
楚天愉慌忙伸手向前想扯住白衣女子,哪怕是一片衣角也好。只是,眼前哪还有白衣女子的身影,他垂头丧气地长叹了一声,却听到夜空中传来刚才还萦绕在耳边地动听的女子声音,道:“我并非什么仙女姐姐,我只是昆华派的修仙弟子柳雨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