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搞错么？里面的人叫什么名字？”柳叔十分激动，对那名医生说道。
那医生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们也没有办法。伤者送来的时候心脏已经停跳了，还请您节哀。”
柳叔脸色阴沉：“我在问你，里面的那名伤者叫什么名字！”
“叶北。”
“有没有重名重姓的可能？”
“很抱歉，手术室内。只有一名患者。”
“我不相信。”柳叔说了一声，忽然一把将那医生推开，冲进了手术室。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叔面上带着悲伤，走了出来。
“真的，已经没救了么？”我看着他。
柳叔瞅了我一眼，嘴唇颤抖着，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我猛的转过身。
“你要去哪儿？”身后的潘朝阳忽然叫住了我。
“今晚，有人必须死。”我沉声说道。
潘朝阳摇了摇头：“不行，你不能走。”
“你要拦着我？”我瞪着他。
“今天已经发生了很多事了。我不想你们最后闹的无法收拾。”潘朝阳回答。
“我看，你怎么拦我！”我径直向他走去，潘朝阳却忽然掏出了手铐。
“陈冲，今天有我在，你哪儿都别想去。”
“那你就来试试。”我说。
在经过他身旁的时候，潘朝阳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我回身就是一脚。
潘朝阳脸色一变，躲闪开了我的这一脚：“你这是袭警你知道么？”
“你有什么理由拘捕我？”我问他。
“我现在怀疑你，非法持有枪支。”潘朝阳回答。
“证据呢？没有证据，你没有凭什么逮捕我？”
“少废话。”潘朝阳说了一声，忽然向我冲来。
我刚准备动手，却感觉背后有一把枪，顶在了我的后背上。
“别动，警察！”
我看着潘朝阳：“你早有准备？”
潘朝阳摇摇头：“医院医生打电话报警，说有人中枪。你应该知道。这不是小事，但我却没想到，这里面居然有你。陈冲，已经折了一条人命，你还想让今天晚上继续流血么？”
我瞪着他：“因为你不知道，里面那个人，对我来说代表着什么。这是我的耻辱。如果不报了这个仇，我一辈子都会活在阴影里。”
“可是，就算是你报了仇，她就能活的过来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一时冲动，可能正好中了别人的圈套？仔细想想吧，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潘朝阳说道。
我冷笑着：“你觉得，你是在帮助我？”
潘朝阳摇了摇头：“这只是我作为一名警察，应该做到的责任。维护社会安全，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可是。叶北中枪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问他。
“我们不是圣人。不可能任何事都可以防患于未然。我只能说，很抱歉。不过，下面的调查工作，我们警方却义不容辞。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定会给你一个完美的交待。”潘朝阳说道。
我愣愣的看着他：“不要拦我！”
猛的转过头，却在转身的瞬间，被两名警察暗道在地。
我极力的挣扎着，但双手还是被他们拷在了身后。
“老实点。”其中一名警察踢了我一脚，对我厉声说道。
“别动手。”潘朝阳皱了皱眉。
被拖走的时候，我看向了柳叔。他的目光有些复杂，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叶北死了，而我则被扣押。
我的所有信仰，在一瞬间崩塌。可是内心的那股因为愤怒，而形成的火焰，却燃烧的越发凶猛。
坚固的牢房，能够囚禁我的身体。
可是我的愤怒，却又该怎么平息？
叶北的死，我无法接受，或者说，不愿意去接受。
她是有很多不好的地方，我曾经对她十分厌恶。
但我不想她死。
她只是小时候的经历，才造就了她现在的性格。她本身并没有错，而这一切，也根本就不应该她来承受。
我忽然有些自责，那是对我本身的唾弃。
我现在，还不知道叶镇海与对方的赌局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叶北究竟做了什么事，才会让两个家族族长之间，建立起了这个赌局。
我以为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可是现实却给了我沉重的一击。
原来我什么都没做，我一直都在起点徘徊。
和没有准备相比，明知道危险存在，却安于现状，才是最可怕的。
我开始怀疑，我一直所坚持的方向到底是对是错。
我是否已经偏离了本来的初心。
但是，一切懊悔，都已经晚了。
叶北已经离开人世，而我现在，却无能为力。甚至连为她报仇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你们先休息一下吧，我盯着就好。”审讯室外，忽然出来了潘朝阳的声音。
很快，他走了进来。
“什么时候放我走？”我问他。
“最快也要等到明天。今天晚上，我不允许还有任何流血事件发生。”潘朝阳回答。
“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么？我要是想要报复，绝对不会局限于一天。”我说。
潘朝阳笑了笑，没有丝毫的掩饰：“你放心，我以后会派人跟着你。”
“有警方的保护，那倒是荣幸。”我冷笑了一下。
潘朝阳看着我：“陈冲，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那根本就不是对你的保护，而是对你的监视，希望你能理解。”
“我不觉得，如果我要死了，那名监视我的警察会坐视不管。”我对潘朝阳说道。
潘朝阳点点头：“那是自然。不过如果你一心找死，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那好，我们拭目以待。”我冷笑着说。
知道我对他有些抵触，潘朝阳也没再说话，气氛仿佛是在一瞬间凝固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潘朝阳忽然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支香烟，递给了我。
我摆了摆手：“戒了。”
“抽一支吧，心里能好受一些。”潘朝阳对我说。
我愣了一下，想要去接，可是双手却被拷在椅子上，有心无力。
潘朝阳也察觉到了，将烟点燃后，放在了我的口中。
我深吸了一口，原本以为坚强如铁的心，却被然后的青烟，呛的眼泪都流淌了出来。
“她对你很重要？”潘朝阳忽然问我。
我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比我想象当中的，要重要许多。”
“可是，我曾经看过资料，你似乎对着叶家小姐很是厌恶。你们之间说起来，在一起也没有多长时间，是什么，让你对她的看法进行了转变？”潘朝阳有些疑惑。
我想了想：“你知道么？其实每个人，自出生起，都是善良的。但是，一部分人，却被现实所击溃，受尽了痛苦之后，让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所谓的善，有时候只不过也是一种伪装。而恶，却是自身的表现。伪君子，与真小人，你觉得，孰好孰坏？”
“这跟我问你的话，有什么联系么？”潘朝阳有些惊讶。
我摇摇头：“所以，你什么都不懂。表面的坏，并不能否定一个人的人格。可是，如果善还需要伪装，那么这个人一定十恶不赦。”
潘朝阳皱着眉，也不知道是否听懂了我的话，忽然陷入了沉思。
有一句话我没有说出口。
或许，我从未讨厌过叶北。鸟长巨号。
我对她，其实只是抱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态吧？
我不知道这个比喻是否正确，但我真的就只是见不得她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我想要改变她一些什么，我的初衷是对的。
但我，依然失败了。
“对了，刚才你妹妹连续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潘朝阳忽然开口，对我说道。
他说完话，将不久前从我身上翻出去的手机又交给了我。
“记住，你有一分钟的时间，一分钟过后我不管你说没说完，你都必须挂断电话，知道么？”
我冷笑着，点了点头。
输入了小妹的电话号码，很快，电话接通了。
电话那头的小妹显得有些焦急：“哥，你在哪儿？”
我瞅了眼一旁的潘朝阳：“怎么了？我在外面呢。有什么事么？”
小妹似乎是松了口气：“哥，你没有事吧？”
“我没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问她。
“还有三十秒。”潘朝阳说道。
“谁在说话？”小妹问我。
“哦，我朋友。我电话快没电了，有什么事你快点说。”我说。
“也没什么，就是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你中枪了。”小妹回答。
我笑了笑：“你一定是在家里看电视看多了，人家不是常说日有所思夜有……”
“还有十秒。”
“好了，我手机马上就快没电了，就不说了。别忘了，一会儿给萧二哥打个电话，让他有时间把咱家电视机修修。打鸣的鸡都下蛋了。”
没等小妹说什么，潘朝阳一把抢过了我手中的电话。
“好了，时间到了。”
我没有反驳。
“今天晚上，你就委屈一下，先呆在这里吧。明天一早，你就可以走了。”潘朝阳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不送。”
望着他离开了审讯室，我看着棚顶角落当中的那个摄像头，露出了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