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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六章 苦心孤诣(1 / 1)

五月十五的夜里弥漫着花香,月明当窗,蔡毛和何必当在楚灿身后,一个捧着痰盒,一个拿着毛巾。楚灿伏在楚存雄的床边,问:“爸,要我妈和楚英来吗?”楚存雄摇摇头,沙哑着声音说:“缱绻缠绵亦终须一别,何必呢?有你和楚英,我和你妈夫妻一场也够了,不必勉强定要个分别境界。”

楚存雄看了一眼楚灿,说:“你长的象你母亲,替我照顾好她。她让你在我身边,让我养大你还在其次,主要是让你慰藉我、照顾我,你告诉她,我对你很满意,虽然你跟我一点都不象。”楚灿握着楚存雄的手,泪象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落在被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楚存雄又说:“你要替我好好的活下去,历世转劫,千秋万古。”楚灿说:“灵魂再久,终须殒没。今世有缘,已是万幸。”楚存雄一笑,说:“不错,你年纪小,倒看的开,反而是我,一心想轰轰烈烈。”楚灿说:“爸,你没错,各人情境不同,证果也不同,娑婆世界本是如此。”楚存雄点头,说:“这一句又高于我了,很好。”看一眼左右的蔡毛和楚灿,说:“自然冥道的人对你厚爱,我没什么可担忧。虽我殒没,实无悔意,因我就是这一种人,这么个活法。”楚灿说:“我知道,我妈和劲叔他们都知道,因此上对你并无怨尤。”楚存雄说:“还是定礼和何劲联手灭了我,我也不怨,正该是此结局。”话完溘然长逝,时年四十八岁。

楚灿伏在楚存雄身上泣不成声,蔡毛和何必当黯然站立,眼看着楚存雄的灵魂从身体里坐起来,竟没有生成灵魂气泡,何必当说:“楚灿,你看。”楚灿抬头,看父亲的灵魂清清楚楚的游出来,站在床下,心里明了,这是无人接引,褪尽通冥魂力,行将泯灭,灵识智慧高于常人,楚灿抹了抹泪眼,扯住父亲的衣襟,说:“我带您进九转回魂道口。”拉着楚存雄的灵魂转身就跑,楚存雄没了通冥魂力,无力反抗,只被楚灿拖着出门奔上天去了。蔡毛和何必当紧跟其后,蔡毛说:“凭西冥主目前的余韵,一到九转回魂道口就会被吹散的,楚灿。”楚灿停下来,说:“灵镜存根呢?”何必当说:“那个就是灵魂琥珀,被封在那里倒可以永存,可是好比标本,有什么意义?”蔡毛说:“你也得问问楚叔的意思。”

楚存雄说:“我听说你妈妈的雪印城堡不错,想去那里游一圈儿。”楚灿说:“我听我妈说了,在南冥段暖因河畔,我跟您一起去。”楚存雄说:“不必了,你现在也走不开。”何必当说:“我也听说过那里,我带您去。”楚存雄说:“好孩子,你们都不要去了,我一个人去,静静的游一圈儿,散在那里算了。”楚灿说:“不行,我不放心。”地面上六堂主宋净平接口道:“我送西冥主去。”宋净平上来对楚存雄一拱手,说:“我陪冥主走一遭。”楚存雄点头。

宋净平带楚存雄走了,蔡毛说:“让人给叶六堂送个信儿吧。”楚灿点头,召过来一个流星哨探加急通告发往南冥。

西冥回复自然冥道,一改新冥道时期的仓促急迫,效益效率,时间就是金钱的做派,大量技术先进的设备被废止,重又提倡以磨砺人魂为主旨的劳作宗旨,比如农务重又以人工精耕细作,用农家肥料,耕牛遍地。大工厂流水作业被禁止,高新技术被禁止,各行各业又开始崇尚手工、天然、沉淀时光的工艺,大量散流的灵魂被指派给职事,不以单一的利益为根据提拔升擢和价值评判,而以个人品行、综合业力、因果因缘辗转流传,微妙至毫端,使人防不胜防,唯有尽心修养,力争上游,虽然让人摸不透,但人人都相信它的公平,幽冥自然幽静。新冥道的覆灭如此彻底,以至于楚存雄想起了小时候初入西冥的情景,小小的楚存雄捧着刀,跟在师父身后,跟路边人家讨水喝。蓝蓝的天,风和日丽。

宋净平带着楚存雄往南冥赶路,眼看着楚存雄的灵魂边缘虚化了起来,心里着急,拿停灵镇幽丸喂了,压上三道延灵保魂符,马不停蹄,一路急赶。正在赶的时候,越走越不对路,急忙停下来,心想:要糟。看了一眼楚存雄,见楚存雄毫无疑惑,全然不知的样子,不禁心下更加自责焦虑,拿捆灵索把楚存雄绑在腰上,楚存雄明白是遇到麻烦了,随他摆布也不说话。宋净平走坎位踏宫门,每走一步面前就立起一面障壁,壁立千仞,薄如蝉翼,晶莹如冰,光可鉴人。

宋净平如风吹柳叶般瞬身踏到第九步的时候,两人周围已经壁立千重,青纱障雾缭绕,这是功法完全显现出来,这算好的,怕的是它显不出来。宋净平转离位,照着坤位的九层障壁法眼出手就是九刀,随着冰碎声响,九层障壁满是裂纹,宋净平脑门上神庭穴呲的冒出一股血,顺着顶梁门流下来,楚存雄说:“且慢着,这是两头堵的功法,破了身魂俱废,不破就被囚死,咱们是出不去了。”宋净平说:“这是因缘天劫还是有人阴谋陷害?”楚存雄说:“是陷害吧。”宋净平说:“也罢了,认栽,咱们新冥道每日过手的灵魂千万,谁知道割了哪方神灵?但也不能束手待毙,宁愿往外闯死,也不能蔫不出溜闷死不蹦跶。哥,咱们兄弟今天就血拼一场共赴冥灭吧。”楚存雄说:“听你的。”

宋净平一跺脚,连刀带人一飞冲天,先用功法把自己和楚存雄护个金刚罩体,尽平生气力使出七七四十九道冥烟刀带顶级功法一百二十道,随着冰碎之声,满天碎片,折射出炫目的光芒,宋净平带着楚存雄破壁而出。身子搭在一棵树的树杈上,满身血污,楚存雄没了一条臂膀,连声唤“净平”,只见宋净平的灵魂冒出头来,解楚存雄身上的捆灵索,一边说:“哥,我跟你一样了,看来真的要共赴冥灭了,可惜不知道灭在谁手,知道也无所谓,还能怎么样?无非是断了人家因缘,使人不能如愿而已,如今轮到咱们自己,有什么可怨?我还有些通冥魂力,真是意外。”楚存雄说:“就是吧。”

两人把宋净平的尸体抬下树,宋净平捻指打着了火,就在树下火化埋了。楚存雄说:“你不必跟我去雪印城堡了,快回家吧。”宋净平说:“自从冥主御任,家里我早安排好了,此地离南冥不远,冥主散了,我也快了,就是回,应该也是回不去了,我感觉还有件事等着咱们去做,又说不好是什么,好奇怪。”

半空里渐闻笑语不断,楚存雄和宋净平诧异的抬头望去,只见半天里出现十个黑罩袍的蒙面人。宋净平说:“不敢露脸?面对我们这样的平凡灵魂?”一个黑罩袍说:“还不够,定要把你们灭定了。”宋净平说:“就快了,何必急于一时,等等就好。”那人说:“我们等不了,来给冰魂阵补刀实属不得已。”一个哑嗓子说:“废什么话,一刀锉了好交差。”宋净平笑道:“原来是崇文世家的。”哑嗓子说:“你知道也晚了,当初就不该做的那么绝。”宋净平说:“如今我们兄弟落到这步田地,说明当初做的还不够绝嘛。”哑嗓子说:“所以我们会吸收教训,一定要绝了你们。”话音未落,一刀劈下。楚存雄和宋净平明知不敌,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要从容灭去。

梅花,无数的梅花从天而落,那十个黑罩袍沾上梅花,立即满身冷火,扑打不灭,哑嗓子不顾满身冷火,仍是刀劈楚存雄,迎面一把剑在他脖子上一抹,头立即被抛出去,身体倒下,灵魂从腔子里冒出来,被一剑击中丹田,嘣的灭了。来人正是叶梅,其余几个黑衣罩袍被叶梅的寄灵都干了。宋净平拱手说:“多谢夫人。”叶梅说:“是我晚来一步。”楚存雄说:“梅,你怎么来了?”叶梅说:“是楚灿给我捎话,说你要到雪印城堡看看,楚英在那里等着呢。”宋净平转身要走,叶梅一把拉住,说:“兄弟,哪儿也不许去,跟嫂子走。”叶梅看两人的灵魂边缘虚化的严重,拿出随身胭脂露给两人喝了,带两人直奔雪印城堡。

正当五月,雪印城堡前的河里游着几只黑白天鹅,石拱桥头的大梅树枝繁叶茂,树后不远的雪印城堡竹木掩映,一片葱茏秀丽,天上飞过雪白的一群鸽子,蓝天映衬。楚英站在城堡门口正望,叶梅说:“楚英看不到你们。”楚存雄说:“知道。”楚英看到母亲,赶忙迎上来。叶梅说:“你爸和净平叔叔在。”楚英凭感觉向母亲身边拱手见了礼,抬泪眼问叶梅:“妈,我哥呢?”叶梅说:“他冥务忙来不了。”

走在雪印城堡干净的青石板路上,楚存雄心里从来没有这么安然,抚着路边的椴树,抬头望那天,叶梅在他身后,眼看着他灭去了。心里一阵疼,眼泪夺眶而出。楚英看母亲大睁着眼仰望着什么,一声不吭,只是泪流不止,他想母亲看的是幽冥里的父亲,如许深情,如许悲戚,物我两忘。楚英看着母亲痛的孤绝,忍不住握着母亲的手,随着母亲流泪。宋净平静静的向叶梅一拱手,也灭去了。

叶梅哭了多时,蓦然发现椴树根下生出两棵树苗,那不是灵魂灭去后生成的灭度花,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小树苗,透着灵光,没有风,却被灵光拔的微微的晃荡。叶梅抹了泪,蹲下身,仔细的看那两棵树苗,意识到这是一种非同寻常、浸透着苦心孤诣的绝顶智慧和通透灵识的神苗。这是楚存雄和宋净平灵魂所化生,两棵幽冥灵木。叶梅当即卜卦,算得幽冥大通顺,完全没有背逆的涡旋。心想那么多新冥道违逆通冥人魂何去何从?过去四十年混乱的因缘际遇业果道流何以痕迹全无?是什么把这一切拨乱反正?难道只是因为这两棵树苗?五大灵珍没了,又出了这两灵株支撑幽冥正统?不对,叶梅一方面真的希望这是传世神木,千万年长存,另一方面又深知,灵光太盛,不是长久之兆。使命一完,必会褪化。

叶梅在两棵树边守了三天三夜,见那棵树长至齐腰高的时候,开始分泌出一种粘液。雪印城堡本是游魂不到的地方,却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残破的游魂,趴在树上舔那粘液。一舔之下,灵魂变为苍蝇,树边现出一个幽暗洞口,两个苍蝇飞进去,洞口又消失了。叶梅恍然大悟:曾从幽冥古书上看过,有一种寒华草,吃了可以转性,剥离势利、贵贱、高低等差别心,陷入无意识无判断的混沌状态,将一切归零,以负零为开始,灵魂缩转,一律折为苍蝇、蚊子,从最底层开始轮回。一部分会在轮回里泯灭,另一部分会延续下去。这是正常的淘汰,入正常的自然冥道轮回。这条路坚苦卓绝,但是有希望,有奔头,要小心谨慎、勇往直前、矢志不渝,千万年之后,大浪淘沙,出头的始为真人。莫非,这两棵树有同样的功效?新冥道受劫通冥人魂该有此通路?楚存雄和宋净平的灵魂有如此感应?不论怎样都要一试。

叶梅凭直觉,把树上的粘液采下来,和上梅花胭脂,制成药丸,招募愿意试药的新冥道通冥人魂。有感觉自己要死灭的新冥道人魂,愿意这样九死一生,试了,果然不出所料,药丸与古书寒华草效果一样,叶梅遂命名那两棵树为寒华树,药丸为寒华丸。

因为叶梅的寒华药丸要在堂通冥人生前不知死的情况下服用,直接转世去,在堂通冥灵魂要在不知泯灭的情况下服用去投胎,而新冥道定摄力不够的人魂因缘背逆混乱,即便叶梅的卦也不能卜出生死,定摄力足够强的灵魂又有自知之明,所以生死存灭就全凭自我感觉。有相信直觉,干脆来一丸,有半信半疑的,下不了决心,到死了,残魂未灭,疯了似的找叶梅,半路就散了。叶梅过手三百人魂,对于寒华药丸的功效所料不差,向五大冥主通告可行,五大冥主下了通告,以自主自愿的原则,让新冥道人魂自判生死,脱去背负的新冥道背逆转入自然冥道正常序列。千古艰难唯一死,要在不知死灭的情况下去主动置于死地而后生,而且百转千回还不一定能生,任是谁也不能不掂量掂量。但这看起来,是深陷背逆新冥道人魂的唯一出路,他们能够破茧而出的唯一保障就是他们顽强的生命力和意志,要象奔腾的河水,燃烧的火焰,无止无休,否则便万劫不复。

六月雨夜,西冥一堂主顾明珠、二堂主王小年、五堂主徐缓州围坐在王小年的客厅里,每个人身边桌上放着一颗寒华丸。顾明珠说:“冥主和净平临灭去给咱们留了一条路,咱们当然是要走的。”王小年说:“幽冥大定,楚灿有何劲做后盾,没什么好担心的,咱们这样相伴去闯轮回,但愿有久别重逢的那一天。”徐缓州点点头,说:“我相信咱们定会闯出名堂,再世为人。”三人拿起寒华丸一口吞了。

顾明珠、王小年、徐缓州自判转世的消息一出,立即引起风潮。自觉处于新冥道核心地位,受享新冥道深重,十五年以上新冥道在堂人魂跟去了一大半,十年以上的跟去了三成。十年以下,自觉境界高、受享低的感觉还没必要一切从头,虽有损折,还可以在轮回里修齐,遂彻底归了自然冥道,连新冥道剩余的研究也再不染指。

楚灿没费事,新冥道一切完结。自此幽冥返故,自然冥道一统。西冥各堂死的死,灭的灭,转世的转世,隐退的隐退。楚灿想向东冥借调人手,何劲让他本土解决。蔡毛和何必当帮着楚灿组建西冥府,新鲜的血液。西冥年轻的堂主们大多数象楚灿一样,带着新冥道遗留的伤,也正因为身魂有伤,反而修炼的越发认真笃定,真纯洒脱。

西冥府一堂主谭云,二堂主喜闻达,三堂主高文乐,四堂主洪叫天,五堂主独孤众,六堂主玉溪鱼,七堂主吴水河,八堂主任秋萧,九堂主丽水,十堂主唐玳瑁,十一堂主房留边,十二堂主江连,十三堂主寿满福,十四堂主关和和。

因为都是年青人,蔡毛和何必当在西冥干的很快乐,乐不思蜀。何劲也不调他们,由着他们年青人在西冥热火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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