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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毒箭(1 / 1)

按理说,巡视边塞虽然风尘仆仆,但总要比带兵远征轻松些吧,然而霍去病也没有想到,就在巡视途中,他居然还遇到了一次严重的危险。

那一天,他是从西边的高阙塞一带巡视归来,已经离朔方不太远了。当时天色将暮,一行人马正在加紧赶路,并没有人说话,只有马蹄敲打着地面和西风卷动着旗帜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从左边的某个地方传来了“嘣”的一声!

而霍去病对这个声音是敏感得不能再敏感的,因为这正是弓弦的声音!仅凭声音他就能够判断,这绝对是一张硬弓!

他立刻转头看向弦响的方向,头还没有转过来,眼角的余光已经扫到了一支箭矢,箭矢正在向着自己飞来!

这支箭瞄准的所在,正是霍去病的心腹之间,这个位置非常不好躲!拔刀已经来不及了,而今天的他虽然是戎装,但穿的仅仅是皮甲!说时迟那时快,他只能不假思索的迅速往后一仰,整个身体几乎是平躺在了鞍上!与此同时,那支箭嗖的一声贴着他身体飞了过去,射中了右边那匹马的颈部!

还好人没有事,总算是有惊无险。这首先要归功于霍去病这个当机立断的铁板桥动作,否则仅凭他的皮甲,受伤是难以避免的,弄不好还是重伤。再就是多亏了那还是冷兵器时代,箭的速度再快,还是远不如声速快,所以他听到弦响还有躲避的机会,若是换到现代,子弹就不见得给他留这种机会了!

第二支箭已经又射了出来,不过这间隔的几秒时间,足够霍去病和他身边的人拔刀了。这种偷袭只要一击不中,后面的箭就都意义不大了。亲兵们立刻就分成了两组,一组守在霍去病的身边,另一组则从两侧包围了过去,视野所及之处,只有数十丈外有一处大石可以藏住人,行刺者就是埋伏在那里。

亲兵们这整套的动作都是训练有素的,根本不需要霍去病再临阵指挥,但他还是提醒了一句,“是射雕者!大家离得远些!”

确实,如果不是射雕者,弦声又怎会如此响亮,又怎会从如此之远的地方射得如此之准?

包围圈马上就拉好了,羽箭纷纷向石头后面射去,行刺者只有一个人,很快就中箭了,在地上痛苦挣扎。亲兵们停止了放箭,上去抓了活的。

这是一个匈奴人,受伤之后又被捆住了,垂着头一声不吭,但只要看向他身边那张不同寻常的大弓,就不难判断此人确实是一个草原上的射雕者。

射雕者,是匈奴人对神射手的称谓,顾名思义,大雕飞得那么高那么快他都能射到,那么射人还不是百发百中吗。“弯弓射雕”,历来都是草原民族的英雄美谈,《史记》中也有李广将军力擒匈奴射雕者的精彩描写。换个角度来想,这种人射得既远又准,确实也是刺客的不二人选。

正待要详细审问,却见此人忽然脑袋一歪,嘴角边汩汩地流出黑血,竟然就这么死了!

服毒了!他有毒药!所有在场的人都是一阵惊愕,然后一齐转头看向被第一箭射中的那匹战马!

那匹马已经死了,也是满口黑血!很明显,箭头上是淬过剧毒的!只要被射中了,哪怕只是受点皮肉轻伤,毒性也足以致命。

霍去病没有再说什么,事情是明摆着的,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匈奴人已经在针对自己下手了!

汉廷这边,从来没有考虑过派人去刺杀匈奴的大单于伊稚斜。道理很简单,因为刺杀伊稚斜是没有意义的,他死了还会有下一个单于,匈奴人的侵略习性并不会因此而改变。所以霍去病一直是把匈奴人当成一个整体来考虑的,他每天琢磨的,都是如何消灭匈奴整体的战争力量,如何把匈奴全族打服。

而伊稚斜则正好相反,他是把霍去病与汉军分开考虑的。从他的角度看,河西和漠北之所以接连惨败,主要原因就在于霍去病这一将,这一将实在是太能打了!下一战已经在一分一秒地逼近,如果还是跟霍去病打,那自己真的只能是凶多吉少了;而如果没有霍去病呢,自己还是可以倚仗着地利优势与汉军一决高下的!所以,如果能够除掉霍去病这个人的话,他是可以不惜代价的。

何况如今的霍去病正好身在朔方。如果他还是身在长安的话,对他下手是很难实现的。毕竟匈奴人出现在长安,那还是太扎眼了,不等动手就先被注意上了。买通汉人刺客下手呢?一时之间也没有那么容易办到。而在朔方就好说多了,这里邻近五属国,来往的匈奴人本来就很多,骠骑将军麾下的匈奴骑兵目前也驻扎在这里,这些大兵轮休的时候都在朔方城里闲逛,喝酒赌钱嫖chang的都有,毫不夸张的说,朔方城中随处可以见到匈奴人,总之非常有利于漠北刺客的隐蔽。

这次遇刺,对霍去病自己的触动也很大,他从伊稚斜的角度思考了一遍,明白了对方这么做的必然性。那自己该怎么办呢,还能怎么办啊?只能防着呗!

从这之后,军中对骠骑将军个人的警备保卫工作,就一下子加强起来了。以他的寝室为例,现在内院门口也加了一道岗,而当他休息的时候,院子里只有当值的亲兵能够带刀巡视,其他人则谁都不允许携带武器。

朔方这里天冷得很早,仲秋刚过,此处的夜间已经降霜,军营之中清霜铺地,在冷冷的月光下面,更是显得一派肃杀。

此刻正是三更时分,院外响起了卫兵询问口令和勒令解刀的声音,正在执刀站岗的亲兵赵永立刻凝目侧耳。脚步声往这边来了,他定睛一看,来的人原来是郑光,这位是骠骑将军的老亲兵了,资格比自己还老,现在则是北军中的军官,常来朔方出差的。

虽然是曾在一起厮杀过数年的老弟兄,但赵永还是依例再次检查了一下,确保对方身上没有武器,然后压低声音问道:“怎么这个点到?”

对方也压低声音答道:“是啊,一路紧赶慢赶,还是赶到这个点了!有给将军带的家信,睡了吗?”

赵永回头看看,“方才还没睡呢!这会儿刚睡着。现在肯定不能放你进去。”

对方低声笑道:“还有仙女的信。”

赵永却作怒色,“你这人!不早说!进去吧!”

“仙女”是他们这些老亲兵称呼自家将军意中人的代号,外人听了自然不懂。这些人都知道自家将军也算得上是一往情深了,但是明明都相好了好几年了,却也一直没见嫁娶,也不知道是在闹哪样?

郑光进去,不久又转出来,“正看信呢,让我等着。”

两人并肩而立,同时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沉默了一会儿,郑光说道:“现在将军的亲兵就剩你一个老人了,警卫的事情你要多上些心,听说都闹起刺客来了!”

赵永连忙说道:“还用你说?我们都注意着呢!现在将军只要出去巡视,前后左右一箭之地,都是安排有防护的。”

郑光追问道:“刺客怎么就能正好埋伏在那里?他是怎么知道将军的行程安排的?有没有内奸你们查过了没有?”

“查过了,算是有吧!不过不是咱们亲兵!咱们这些亲兵他们是想都不用想!半个缝也不会有的!是个文职,赌钱输急眼了,人家给钱就说了!不过他倒也没想到人家是要行刺。”

郑光忍不住骂了一句粗话,“还没想到!这些文职就是心眼忒脏!宰了吗?”

“当然宰了。”

郑光又不厌其烦地说道:“下一仗跟过去几仗不一样了,现在匈奴人已经要专门算计咱们将军了!所以食物,饮水,马匹,你们都得多注意点!将军要进嘴地东西,都得有人先尝过,下一战之前,这些方面不能出任何问题!”

赵永一听他唠叨,又已微有怒意,“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没听见我们都注意着呢!将军不是老说什么,‘在师中吉’,你少在这里乌鸦嘴!”

两人正说着话,霍去病走出来了。看到这位将军大半夜地被人叫醒,现在居然双眸闪闪发亮,赵永还没觉出什么,郑光就不由得心中暗笑。霍去病看到对方的神色,也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用平常语气开口问道:“呃,还有什么别的情况吗?”

他是想问问对方是不是亲自见到了素宁,但又不好意思直说,所以绕了点弯子。郑光自然意会得,只好说:“那个,那个信,是刘府转送过来的。”

看到将军眼中露出一抹失望,郑光只想赶紧找点别的话来说说,可一下子却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话题,急切间脱口说道:“哦还有,我在府里时,听说杏云姑娘死了。”

对方脸色一下子变得灰暗,“怎么死的?”

“好像是病死的。”

霍去病心中一阵痛悔。当初她被关起来时,曾哀求过见自己一面,可是自己觉得恶心,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虽说汉律犯奸有罪,但他也不是真的打算按律治罪,只是不愿意去面对这件事而已。没想到后来一件事情接着一件,就把这事给忘干净了!早知今日,早些把她逐出去就好了,毕竟是一条人命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回过神来,看着郑光说道:“好久没见你了,吃饭了吗?自己到前面找点吃的,吃完了咱们聊会儿。”

郑光遵命去找吃的了,霍去病仰头看了看月亮,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这身上,又多背了一条人命啊!”

赵永却不理解,何至于这样不安呢,对方那个狗杂种还是自己亲手捏死的呢,死有应得,自己可不觉得背了什么人命。于是便在旁边瓮声瓮气地说道:“将军,咱们背多少人命还能挨个算吗?咱们在战场上,哪一回不是杀得血葫芦瓢似的!”

霍去病说道:“我没算战场。战场上杀人,都是为国为民,不是为杀而杀,我不会心中不安。”

此言当然深合赵永之意,“那是,咱们杀的都是该杀的。”

对方却又微微摇了摇头,“这么说也太绝对了点,咱们成排的箭矢射过去,谁又能保证一个人也不错杀?但很多时候也是事出无奈,战场上的账没法细算,总之只要是为国为民,不是为杀而杀,我是不至于心中不安的。”

赵永点点头。霍去病则不再说话了,而是继续看着月亮沉思。

他没法跟人明说,真正让自己心中不安的,其实是李敢。

那毕竟曾经是自己的部下和战友啊,如果不是自己那么久都想不出万全之策,也许就不会拖到后面形势急转直下,甚至危及到太子的性命,最后不得不出手杀了他。

这些天来,他的脑海中,总是浮现起李敢最后驰向树丛的那一幕。那一刻的李敢,正在欢欣鼓舞地喊着“射中了吗?”唉,那样一员骁将,当时却是毫无防备的啊!弦响三声,而那支箭穿心而过。

有一晚他正在睡梦中,却忽然感到一阵尖锐剧烈的疼痛,从后背直到前胸!霍去病被直接痛醒,一坐而起,在黑暗中紧紧地攥着被褥,有一刻几乎不能呼吸。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全身冷汗淋漓。可是忽然之间,痛感却又消失了!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以至于他都说不清刚才的感觉到底是真是幻。

然而这痛感留下的印象,却是那么的深刻清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霍去病想了好几天才想明白,那是一种贯穿痛,一箭穿心,应该就是那种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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