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问诊的人络绎不绝,午间都没有停歇,不停的把脉,问询,开方,施针,店铺里众人亦是忙的不亦乐乎。
晚秋再次抬起头看向窗外时,西窗外已然是夕阳西下。店里的病人已经没有了,只剩下抓药的在等着。
海棠端了盏茶给晚秋递到面前,晚秋接过,海棠为捶着背说道“可是辛苦姑娘了,午膳都没有进,奴婢去给您端点点心来吧?”
晚秋喝了口茶,看看天色“罢了,今儿大伙儿都累了,吩咐膳房,做一桌子好菜让大伙儿用了再回去。咱们回后面,让小厨房早点备晚膳就是。”晚秋说完,起身来到药柜前,刚好抓药的人都已经出门。
“今儿辛苦大伙儿了,我已吩咐膳房给大伙儿备一桌好饭菜,大伙儿今儿早点用了,再各自回家。”晚秋一脸和煦,温和说道。
“谢姑娘。”众人连忙答应着道谢。
“童叔,齐飞,前面就交给你们了,我有位故人来,就先回去了。”
“姑娘放心,且回去早些歇着。”童叔答应一声。晚秋点头,搭着海棠的手转身进了后宅。
秋水榭,用过晚膳,天色还早,因而晚秋寻了青衣说话。青衣已经更换了衣裳,一条深紫色百褶裙,一身白色提花织锦短曲裾,衣领和衣缘处是紫色锦线云纹刺绣,梳着灵蛇髻。
两人拉着手在窗前的小榻上坐下,海棠为倒了茶,晚秋再次细看青衣,青衣那精致的脸上笑容已不似初识。黑曜石般的眼睛变的沉寂,话也不似初识时多了。
“看青衣之前穿着像是南疆人?”晚秋看着青衣望着窗外出神,轻声的问。
青衣回过神,神色却沉寂如水。
“青衣是南疆人,只因族中遭变,青衣被迫逃离,一路逃到江南,谁知那些人定要将青衣赶尽杀绝,危难之时得遇公子拼死相救,才来到临安。”青衣说着话,那异常黑的眼里,竟有难掩的愤恨流动,只是被强压下去。
晚秋得知青衣也是家族变故落难,心中不由苦笑,同是天涯沦落人呀。
“如今青衣打算如何?”晚秋没有再多问,这家族纠葛,怎能不恨。
青衣见晚秋问,面色上不免有些凄楚。
“青衣江南没有亲人,无奈之余才来寻晚秋帮忙。若青衣一人,都倒好说,只是公子……”青衣看着晚秋,眼里波光粼粼。
“即是如此,青衣且安心在我这里住下吧,晚秋如今一人,正好有个作伴的人。至于这公子,青衣不必担心,安心让他住着调养便是。”晚秋一脸和煦,宽慰这青衣。
次日一早,晚秋正给燕梓珩换药,就听到外面各种喧哗。不时就听到门外伙计的声音。
“姑娘,前面来了几个人,说要请姑娘问诊,齐副掌柜见来者不善,便委婉拦下,结果来人不依,说齐副掌柜打人,如今正在外面闹腾呢。”
海棠一听有点发慌“姑娘,会不会是……”
“是不是都得出去看看!”晚秋眉毛微蹙,淡淡的说了一句。
“晚秋,可是有麻烦了?”青衣有点担忧。
“无妨,青衣好生照看公子便是,晚秋去去就来。”晚秋说完,带着海棠出门。
走在环廊上,伙计连忙道“姑娘,今儿一早得了消息,说二爷那边凌云公子奉命回家探亲了。”
“易凌云?”晚秋听了,突然脚下一顿,随即便恢复了正常。
“当真是太看得起晚秋了!”晚秋淡淡的说了一句,往店铺走去。
店铺里,问诊抓药的人都围在门外,五六个男子正和齐飞纠缠。
“杏林草堂医者不给人问诊还打人,全无半点济世之心,大伙儿以后不要再来此处问诊了,免得枉送性命……!”一个男子站在门口便和百姓扇动。
百姓们听着都不太相信,这两日很多百姓都接受的易晚秋义诊,易晚秋慈悲温和,宽怀大度,草堂里的伙计更都是易明川生前老人,或易明川一手带出,德行方面自然没的说,如今出这事,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
“草堂为何不给你们问诊啊?”一百姓问道。
“我们不过是听闻草堂有位晚秋姑娘医术高明,前来拜会,谁知他们竟百般推托,在此之下,便出手伤人,天理何在……!”
“何人在此论天理?”易晚秋一句话将男子的话打断。
“姑娘来了。”齐飞见晚秋出来,连忙来到晚秋身边,草堂伙计也都围在晚秋周围。
几个男子回头见晚秋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清瘦单薄,便有点不把晚秋放在眼里。
“你就是易晚秋?”一男子指着晚秋问。
晚秋将来人打量一番,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也不是临安人士,晚秋心里不紧冷笑一声。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易晚秋,你要论什么天理?”晚秋看着几个人,一脸和煦的笑意,竟豪无惧色。
“你的伙计打人!”来人一脸不屑。
“哦?为何打你?”晚秋竟淡淡一笑。
“我们前来问诊,你你为什么避而不见?竟说我们无理取闹?”来人一脸志在必得。
“那是因为我的人看你们精神抖擞,体格健硕,并无病灶,却看不出你们疾在内里。”晚秋声音淡淡,脸上和煦之色未改。
晚秋心里自然明白,若直接说他们没病,他们必然说庸医无知,哄骗钱财,若说有病,他们必定会以欺诈百姓来等着晚秋请君入瓮。如今,他们自己挖下的坑,只等他们自己跳了。
“那,你怎知我们内里有疾?又是何疾?说对了便算你本事大,说不对,今日我等就拆了你这杏林草堂,免得你以后危害四方。”果然,话锋一转又使一绊。
晚秋听了,松开海棠的手,准备走到来人近前,被齐飞伸手抓住胳膊。
“姑娘……”齐飞知道来者不善。
晚秋含笑摇摇头,拍了拍齐飞的手,示意放心,齐飞才疑惑的放开。
晚秋开到几人面前,看着为首之人,眼里笑容更深。
“看几位面色灰暗,眼里混浊,脾气暴躁,便知有疾。若说是何疾,却是个个不同。”晚秋秋水般的眼睛闪着光彩。
“你……!”来人欲开口,被晚秋截住。
“面色灰暗,是为脾胃不和,眼里混浊不辨是非,是为黄疸,脾气暴躁,是为厉气太重,肝火旺盛。若不及时医治,只怕命不久矣!几位今日即是慕晚秋之名而来,晚秋自然要尽医者本份,将几位的顽疾彻底更治。齐飞,侍候几位爷里面坐下,吩咐备银针!”晚秋面不改色,说着吩咐一声,看着来人。
“大胆庸医,你竟敢咒我等!给我砸,砸了这庸医药铺!免得为害乡邻!”来人恼羞成怒,大喝一声,身边几个人就要动手,齐飞等人也准备动手。
“放肆!被人指使前来踢馆闹事,善意相劝还不知悔改,若不给你等几分颜色,只怕你等不知道杏林草堂如今的主子是何人,是何姓名!”晚秋沉下声音,秋水般的眼里寒意蔓延,冰冷的声音不急不躁,让人听着一股冷意涌遍全身。
晚秋一挥手,齐飞等人早已手里拎好家伙,站在几人面前。
“外地无赖前来闹事,有临安百姓为证,给我狠狠惩戒这绑恶贼,让他们见识见识杏林草堂的厉害!”晚秋一声令下,波澜不惊,搭着海棠的手退在后面。
齐飞答应一声,带着众人便将几人打出门外。几人赤手空拳,又有被百姓围住,无处可逃,被齐飞无情的棍棒打的遍体鳞伤。百姓看着,直叫“打的好!”
里面晚秋和童叔看着,童叔心里不安,说道“姑娘,这会不会是……?”
海棠一听,也担忧起来“他们会不会是……凌云公子的人?”
晚秋平静的脸上,淡淡勾起一个笑容,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