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不时传来的凄厉惨叫,让他们心惊胆战,坐立不安。由于不清楚外面的情况,杰弗里为了以防万一,让波利把爱丽丝叫过来和他们待在一起。过了不知多久,外面的嘈杂声渐渐地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只传来几声零星的喊叫。
外面渐渐归于平静,他们一直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下了。巴罗萨很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便想出去打探一下,但被杰弗里拦住了。
“外面发生什么都和我们没关系,别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巴罗萨见杰弗里这么说也就只好作罢,之后便百无聊赖地躺回到床上。爱丽丝见危险已经过去,便打算回自己房间。波利心里其实不想让她走,可房间里毕竟还有两个大男人,留她在这住不是很方便。他只好殷勤地给爱丽丝打开门,正准备送她回去时,楼下的大门突然传来猛烈的敲门声。波利赶紧拉回爱丽丝,将门锁上。杰弗里和巴罗萨几乎同时将刀抽了出来,来到门口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一会,外面便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一段对话,由于距离太远他们根本听不清。过了没多久,便传来一阵急促的上楼声。此时他们的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不过这种紧张感很快便被门外传来的对话化解了,原来这些人是当地的驻军,来这里是追捕暴民的。弄清楚情况后,他们顿时放松了下来。很快,他们的门也被敲响了。波利刚一打开门,六名全副武装的军人便走了进来。其中领头的一位军官巡视了一圈屋里的人后,面无表情地问他们:
“你们从哪来,为什么要来达卡?”
杰弗里赶紧走到军官面前,满脸堆笑地说:
“我们是萨伯尔的商人,来达卡做些瓷器生意。”
军官也不正眼看他,只是哦了一声后,便打着官腔说道:
“听说现在做瓷器生意很挣钱,那些贵族、富商总是喜欢在家里面摆些这种东西充门面。他们自以为这样很有格调,其实什么也不懂。”
军官说到这故意叹了口气,加重语气继续说:
“唉,正是因为有这些蠢货,达卡的钱才都会流到你们这些外地人手里。”
杰弗里听到这心里不禁暗自咒骂,但脸上依旧是一副笑脸。
“我们做的只是些小本生意,也挣不了几个钱。”
“就算再小本的生意,那也应该能挣些钱吧。”
杰弗里听到这句话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便对一旁的波利使了个眼色。波利明白杰弗里的意思,虽然心里极不情愿,但还是从他们本就不多的钱里拿出十几枚铜币递到军官手里。军官低头看着手里的这点钱,显得非常生气,他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便将铜币丢到波利脸上,大声对身后的士兵说:
“这几个人形迹可疑,带回去审审。”
说完,那些士兵便要将他们带走,杰弗里急忙上前拦住,一边向军官道歉,一边叫巴罗萨将他们所有钱都给那个军官。接着又低声下气地说了许多好话,这才把那几位军爷送走。等那些军人走后,波利异常愤怒,喋喋不休地痛斥腐败。一旁的巴罗萨实在受不了他的唠叨,便呛他说:
“刚才你怎么不骂他们,现在倒来劲了。只知道在背后发牢骚,你就是个懦夫。”
“我懦夫?!你别忘了,当时你在甲板上被土著围攻,是谁去救你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杰弗里本来就因为刚才的事心里憋着一股火,现在又见他们俩人互相攻击对方,这使他更加愤怒。
“都给我闭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吵,是不是非要来个决斗才肯罢休!那好,我来给你们当裁判,你们要是杀死不死对方,我就上去补一剑。”
杰弗里说完便气呼呼地瞪着他们俩,波利和巴罗萨被他发怒的样子都吓得不敢出声。杰弗里见他们不再吵,气也消了一半,于是继续说:
“现在这里的局势很不稳,要是再待下去很可能会出事。你们都来说说各自的想法,我们一起来讨论。”
这时巴罗萨第一个开口说:
“我们现在没有钱,住宿都是个大问题。不过我倒有个办法能搞到钱,只是……”
巴罗萨刚说到这,杰弗里便插话道:
“鸡鸣狗盗的事我们绝不能做。”
巴罗萨听到这话只好耸耸肩,表示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杰弗里将目光转向爱丽丝,爱丽丝犹豫片刻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在这里找份工作,等赚到足够的钱,就租艘船去卢森阁,我义父在那里有很大的产业,他可以帮助我们。”
波利听到爱丽丝的话赶紧咳嗽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爱丽丝虽不明就里,但也没再继续往下说。
“爱丽丝,你的主意很不错,但太缓了,我们不能在这里耽搁太长时间。”
杰弗里说完又将目光转向波利。
“波利,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波利知道这时候不能再提去找杰森,否则自己又要挨训了。他仔细想了想后,对杰弗里说:
“我建议回萨伯尔。达卡是贸易中心,肯定会有来自萨伯尔的商船。只要是萨伯尔人,就都会认识我,咱们到时不用花一分钱便能跟着船回去。”
杰弗里听到这点点头,但他还是有个疑虑,于是问波利:
“我也同意回萨伯尔,不过你刚才说的有些太简单。萨伯尔离达卡非常远,很少有那里的船到这做生意。而且我们现在已经没钱了,在等船的这段时间里我们该怎么办?”
波利本来想到一个解决的办法,但却欲言又止。杰弗里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替他说了出来。
“明早就去找杰森,只有他能带我们回萨伯尔。”
大家听到杰弗里的话都愣了一下,巴罗萨在一旁提醒他说:
“杰弗里可不是什么好人,况且我们今晚还抓过他的人,这已经相当于跟他摊牌了,这时候再去找他不是自投罗网吗?”
杰弗里对巴罗萨的疑虑必以为然,他向大家解释说:
“我认为杰森的目的并不是想害我们,而是想在我们身上得到什么。他在没达到目的之前,我们还是安全的。况且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他心怀不轨,对他也会增强防范。只要我们不犯错,就绝不会被他摆布。所以说,有时候敌人也是可以利用的。”
大家对杰弗里的话深以为然,于是第二天一早,他们便收拾行李准备去找杰森。就在他们刚走出旅馆大门时,便发现街道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破碎的砖头和玻璃。在不远处还有好几滩已经干涸了的血迹,由此可见昨晚暴动的激烈程度。他们看着眼前的这幅惨景心有余悸,庆幸昨晚这些暴民没有冲击他们的旅馆。此时街上除了他们没有一个行人,偶尔能看到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巡逻。他们为了不引起不必要麻烦,便绕开士兵匆匆走出城区来到码头。
等他们来到码头后,一路直奔向杰森的船。可当他们到了那里后,却发现船上竟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几个士兵站在船下执勤。他们不明就里,正要走上跳板,却被船下的士兵拦住了。
“你们是干什么的,这里不能进。”
杰弗里赶紧走上前向士兵解释说:
“我们是商人,想租这艘船出海。”
“这艘船被查封了,你们到别处租吧。”
听到士兵的话,他们都大吃一惊,只有杰弗里保持镇定。他不动声色地说:
“可是我昨天已经和这艘船的船长谈好了价格,定金也交了。”
两个士兵互相看了一眼,之后笑着对他说:
“看来你的定金是要不回来了。这艘船的人参与了昨晚的暴动,都已经被抓起来了。”
杰弗里装出一副愤怒的表情,一边带着波利他们离开,一边痛骂船长丧尽天良。等他们脱离了那两个士兵视线后,杰弗里将大家聚到一起,商量今后该怎么办。可是商量来商量去,都提不出一个好办法。眼见着要陷入僵局,杰弗里只好结束了讨论,对大家说:
“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咱们只能暂时留在这里。”
这时,波利插话说道: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钱住旅馆了,总不能就这么露宿街头吧。”
杰弗里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于是大家说道:
“从今天开始,所有人都出去找工作挣钱,波利你就留在旅馆打工以此抵咱们的房费。而我会在码头找份工作,随时留意来自萨伯尔的船,巴罗萨和爱丽丝你们也都要各自出去找工作,至于做什么我不管,但绝不能做违法的事。”
在他们确定完今后的任务后,便离开了码头回到旅馆。杰弗里找到旅馆老板商量让波利打工抵房费的事,可老板显得很不情愿,一开始不肯答应。万般无奈下杰弗里只好让爱丽丝去使美人计,结果这招非常奏效。老板看着出水芙蓉般的爱丽丝,很爽快地便答应了。不过他提出波利在旅馆当伙计不能领工钱,他们的房费也只能免一半。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但总比露宿街头强。住宿的事搞定后,除了波利,其他人都出去寻找工作。
第一个找到工作的是爱丽丝,她在一家医馆里当了一名学徒。他的师傅是一个50多岁的老男人,孜然一身,性格非常古怪,在他的眼里仿佛除了研究医术外再也装不进其他东西。不过他对爱丽丝还是不错的,非常用心地教了她很多医学方面的知识。
第二个找到工作的是杰弗里,他在码头找到一份巡保员的工作。他平时的工作很轻松,就是在码头到处走走,防止有人闹事。由于码头这种地方鱼龙混杂,这也让他有机会探听到许多不为人知的事。
第三个找到工作的是巴罗萨,他找的这份工作比较特殊,是在一家赌坊里看场子。由于他平时做事非常得力,而且有着一般人没有的果敢的性格和清醒的头脑,这使他深得赌场老板的器重,没过多久他便当上了一个小头领。本来一开始杰弗里非常反对他在赌场工作,可后来由于他每次带回来的钱都是最多的,杰弗里对此也就默许了。
相比其他人在工作中的如鱼得水,波利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由于他的办事能力和社交能力都很差,导致在工作中经常出错,老是挨老板骂,被同事嘲笑,搞得他一天天身心疲惫,心情极度抑郁。对他来说,也就每天晚上去接爱丽丝下班的时候和她说说贴心的话,这才能让他重新鼓起勇气坚持下去。他们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工作、生活,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日子虽然过得平淡,但也非常充实。
直到有一天,波利像往常一样去医馆接爱丽丝下班。就在他离开旅馆刚走到第二个街口时,他猛然感觉到身后好像有人跟着自己。于是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歪戴着一顶礼帽,遮住了半张脸,跟在他身后若即若离。波利心想这是碰到劫道的了,于是他加快脚步想尽快走到有人的地方。可他刚没走几步,后面的人突然冲了过来,将他挟持到旁边的一条阴暗的胡同里。波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他浑身哆嗦地对那个人说:
“大哥,我是个穷光蛋,身上真没有钱,你就放了我吧。”
“别害怕,是我。”
当那个人摘下礼帽,露出满是伤痕的脸时,波利差点惊声叫了出来。那个人连忙堵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出声。随后波利很快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轻声问他:
“杰森,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被抓起来了吗?”
杰森眼睛并没有看他,而是一直紧张地盯着胡同外的情况。
“我是逃出来的。刚出来的时候在路上劫了个人,换了身衣服才躲过追捕。”
波利一听他是逃出来的,心里不禁又紧张了起来。
“那,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想借你的住处躲一阵。”
“这……”
波利显得很为难,如果他真把杰森带回去,不敢想象杰弗里会是个什么态度。杰森也看出了他的顾虑,便对他说:
“我知道杰弗里不喜欢我,我也不想让你为难。我就在你们那住几天,等这阵风声过去了,我就到码头找艘船离开这里,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波利看着杰森犹豫了很久,但最终还是不忍拒绝,于是将他带回旅馆。当其他人都下班回来看到杰森时,果不其然引发了一场剧烈的地震。这其中尤以巴罗萨的反应最为激烈,甚至拔刀扬言要杀了他,幸亏被波利及时拦下。而爱丽丝的反应则很耐人寻味,她坐在一旁冷眼旁观,仿佛这件事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波利好说歹说才让巴罗萨把刀放下,之后他将目光转向始终没说一句话的杰弗里。
“杰弗里叔叔,您就看在我父亲的份上,帮帮他吧。我父亲常对我说,就算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也要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听完波利的这番话,杰弗里仍旧面色冷峻。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对杰森说:
“我们可以帮你,但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三个问题。你别想耍花招,我们不是傻子。”
杰森看着杰弗里犀利的目光,点了点头,于是杰弗里开始问那三个问题。
“你为什么会被当做暴民抓起来?”
杰森一听是这个问题,无奈地笑了一下,回答说:
“说起来很倒霉,这也是我后来被审讯时才知道的。我本来派两个手下去你们那偷钱,结果正好遇到暴动。暴民中有几个军方的线人,一路尾随我的手下,最后他们上了我的船,于是就把我们给一窝端了。”
听完杰森的话,杰弗里并没有进一步深究,而是问了第二个问题。
“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们一起出海,还派人来偷我们的钱?”
“因为我知道你们很有钱,跟你们一起出海肯定能挣到大钱。”
“你怎么就知道我们很有钱。”
这时杰森看了一眼波利,解释道:
“我有个手下是萨伯尔人,他认识波利,知道他是克里斯家族的人。所以我当时就想和你们搭上关系,好跟着一起挣大钱。可是你们不愿意让我加入,所以我只好出此下策。”
“很好,最后一个问题。”
杰弗里说到这,突然加重语气问道:
“你是不是在为索伦做事?”
听到这个问题,波利和杰森几乎同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们没想到杰弗里竟会问的如此直白。可是波利不明白,一向很睿智的杰弗里为什么会问如此愚蠢的问题。就算杰森是索伦派来的,他也不可能承认,这个问题问了也等于白问。而事实也证实了波利的猜测,面对杰弗里咄咄逼人的气势,杰森并没有丝毫慌乱,简明而从容地回答道:
“我不认识这个人。”
杰弗里听到这不禁冷笑了一声,说道:
“我们不会没凭没据地诬陷你,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们有办法让你开口。你放心,我们迟早会让你见到你的主子,到那时我会让你们当众对质。”
杰弗里在说完这句话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爱丽丝。而爱丽丝仍坐在那里,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杰森最终还是留在了旅馆,对此他非常感激波利,有事没事总会去找他聊天。而波利也很高兴能有个人陪自己说话,于是两人的关系极具升温。与此同时,官兵也加紧了追捕,于是一时间满大街都是杰森的悬赏通告,这也让波利他们感到非常紧张。他们警告杰森不允许在屋里发出太大的声音,更不允许出去,为此杰弗里还专门花钱给他买了个便盆。他们本以为这样就不会再有什么意外,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可怕的意外还是发生了。
一天下午,波利在帮一个客人干完活后,那个客人对他非常满意,便给了他许多小费。波利非常高兴,他偷偷将钱放进裤兜里,躲过老板视线悄悄溜上楼,准备把钱放到屋里。可是当他一开门,竟发现杰森吊死在屋里的房梁上。在极度震惊之后,他急忙关上门以防被外人发现。在将杰森从绳子上放下来后,波利发现他脸色发紫,浑身僵硬,早已死去多时。万般无奈下,他只好将杰森的尸体藏到床底下,紧接着连忙向老板请了假去通知其他人。等所有人都急匆匆地赶回旅馆后,看着眼前杰森的尸体,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波利将怀疑的矛头指向巴罗萨,可巴罗萨并不承认。他们俩的情绪都非常激动,如果不是杰弗里及时制止两人险些动手。杰弗里拉开两人后,语气严厉地对他们说:
“你们是想把官兵引来吗!现在听我的,等晚上时候,我和巴罗萨去后面树林把他埋了。至于他是被杀还是自杀,我会调查清楚。”
杰弗里的话说完,波利和巴罗萨这才不在争吵,但仍互相怒视着对方。
到了半夜时分,杰弗里和巴罗萨用麻袋装着尸体,偷偷地从窗台顺着绳子下去。他们来到树林深处,用从旅馆偷来的铁锹将尸体掩埋。在埋完尸体后,巴罗萨显得非常得意,他笑着对杰弗里说:
“您这招太高了,她果然没沉住气动手了。”
原来杰弗里之前问杰森是否认识索伦,并不是指望让他坦白,而是说给爱丽丝听的。自从巴罗萨告诉他那晚在船上偷听到的对话,他便怀疑爱丽丝和杰森都是索伦派来监视波利的。正巧这时杰森逃狱跑了出来,于是他便设了这么一个局,想让爱丽丝感觉到压力,并将杰森视为她必须要除掉的一个绊脚石。结果果不其然,爱丽丝上当了。
虽然杰森的四让爱丽丝露出了狐狸尾巴,可杰弗里并不像巴罗萨那么乐观。他告诫巴罗萨:
“我们绝不能大意,爱丽丝远比想象中的要危险。虽然知道了她和杰森是一伙的,但我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人是她杀的,我猜她也不会在现场留下什么破绽。所以现在还不是跟她撕破脸的时候,那样做只会让波利对我们失去信任。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她再次露出破绽。”
巴罗萨却不以为意,半开玩笑地说:
“一个女人而已,不值得担心,我最擅长的就是对付女人。”
杰弗里对巴罗萨的态度很不满,他扛起铁锹便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
“越瞧不起女人,你将来越会栽在女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