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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帝王心,弱子命(1 / 1)

<>二十三年前,赵国境。

这一年,赵二世继位,改号为昌寿。

十年后,昌寿十年,赵国动乱,动乱之始为异性王侯邢奕。

邢奕,赵安平王邢峰之子,为二世候,组十三年前世袭候位,封地于赵国西北景阳。

邢峰本为赵国开国大将,随赵一世王戎马半生,才最终在东地开疆裂土建成赵国。

为此,赵王把西北景阳封赏给邢峰,景阳,地虽不大,但却是一个福地,赵国境内,这一片地出产的粮食可以养半个赵国。

邢峰死前,赵一世曾下令其长子邢奕承其位,接其封土,过后三年,赵王病危离世,传位于仅有的儿子。

赵王一生,妻妾无数,却只有一个儿子,就连女儿也是寥寥无几。

昌寿九年三月,作为赵国唯一一个异性候,邢奕起兵谋逆,攻下大半个赵国,却最终功败垂成,下了天牢,折了侯位。

赵王仁慈,与十二月斩下邢奕头颅后,不曾动过邢家三百口性命,邢家上至妻妾子女,下至奴仆劳役,全部被限制在京城内,终生不得入仕途为官,却免了丢了性命。

从此,赵王仁义之名传于天下。

赵国的冬天也尤为寒冷,雪至腰间,天寒地冻。

在赵都城内,有处囚禁罪大恶极且曾经富贵之人,传言说这里囚禁的人,从赵国初立开始,总共之囚过三人,一人为上任丞相,另一人则是赵国曾灭过的某位亡国王。

向来冷清的这里,就连守在这里的人,都是宫中禁军。

在最里面的牢笼里,又塞进了一人,那人虽然蓬头垢面却不失气度,即便是身在牢狱,那挺拔的腰也不曾弯过。

他双手不曾有任何枷锁,平日里每日三餐都是有酒有肉。

这天,天上又下起了一场大雪,茫茫如鹅毛,这样的天气,人们都在屋内温茶喝酒隔着窗子看雪,不知是想让它早点停还是多下点。

有一男人身穿金龙袍,身披雪貂衣,头带金冠,满脸的威严不可侵,这里的犯人,从没人能熬过一年,每年开春都是问斩然后昭示于天下。

那男人手中提着一个厚实的被子,腰间的上好玉佩随着他的腰身摇晃。他身后没有任何一人跟着。

男人让人打开了那个关着邢奕牢门的钥匙,他侧着身子迈了进去,来到邢奕身前,把厚实的被子放在地面上,被子洁白如雪,不染灰尘。

随后男人席地而坐,丝毫不在意身下是干草,邢奕摸了摸那个丝滑柔嫩的被子,抬眼望了盘腿坐在干草上与自己对视的男人。

“这料子,可是我命人挑选了整座渝南的蚕丝,耗时一月才织成的,寡人一经入手,便觉得天下最为柔软的女子柔荑也不过如此了,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渝南的蚕丝,号称是天下最好的,就连东周也有些许不如,精挑细选的渝南蚕丝,恐怕要堪称一绝了。

邢奕冷笑,丝毫不在乎那男人温和亲切的笑容,尤其是他口中那句“爱卿”更让邢奕心中愤怒。

“我已然成了刑徒,王上何必再来腌臜人?”邢奕把那个珍贵的被子甩开,背着手躺在干草上。

“王上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去吧!”

男人丝毫不在意他的无礼,起身把杯子拾起,重新放在男子身边,又坐在了原处。

“你的家人,寡人不打算追罪。”他说。

邢奕微微一动,有些奇怪的看着方才温和的男人,他嘴唇微张,想要说的话却说不出口。

“可是谋逆篡反之罪,却不能纵容,即便他们是你的家人,他们会一直生活在京城内,平平淡淡的过上几代,富贵寡人不会给,也不敢给,可是平安,在赵国都城内,只要赵还存,寡人还是可以保证的。”

邢奕起身,盯住这位琢磨不透的王。

“王道无情,向来成王败寇,你到底要干什么?”他声音低沉,似野兽,胸中满是愤怒,无处喷薄而出。

邢奕此生,最为在意的就是家人。

男人抬头想要看看天,可是却只能看到漆黑的牢顶。

“是啊,王道无情!”他喃喃自语,眼神恍惚,就算在他旁边的邢奕也不曾听清他的言语。

“你知道,为什么寡人称王却不称帝吗?”不等邢奕回答,他继续说着:“赵国虽为一国,可终究羸弱,西有猛虎,北有雄狮,我可敢称帝?王虽仍是一国之君,可王只是王,有寸土者可为王,有一城者也可为王,有天下者亦是王,但拥天下的王就是帝了,东周的王能称帝,大渝的王敢称帝,什么时候,我赵国的王也能称帝?”

男人终于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施礼与身前囚徒,往日的异性候邢奕。

“爱卿,可否助我?”

邢奕此时在他眼中看到了渴望,看到了贪婪,亦看到了疯狂,但是他却对当初的赵王改变了心中的想法,这个时候反而看起来更为顺眼。

邢奕斜眼瞥了眼前的男人一眼,语气丝毫不在乎的问:“王上为何选我?”

只见那男人诚恳的说:“寡人,只信爱卿你。”

邢奕一挑眉毛,语气奇怪的问:“我身为谋逆之人,王却说只信我,不知是我可怜,还是你可怜?”

“这片天下,如你这般有情有义之人还有几人?我知道,你谋逆谋得只是我,却不是整个赵国。”

邢奕一只手撑着头,低眉拉下了眼神看在了身旁的被子上,用手轻轻的抚摸着。

“容我想想。”

男人临走前又行了一礼,这才缓缓离去。

这天的雪下的特别大,赵国都城临近皇宫有一块院落来了很多人,大大小小的行礼拉了整整一天,在众人迷蒙中住进了院子。

在宫中有块城墙内,那地方有个和小塔,不算多高,顶层却超过了城墙一大截,正好可以看到那片院子中的情景,塔上正好可以容得下一人,上面站着一位金袍绣龙的男人俯瞰着那座院落。

牢内,邢奕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那双手还在轻轻抚摸着那个被子,犹如牵着他妻子的手。

他只听那人说外面的雪下的很大,到底有多大他就不知道了,这地方一点都不露外面,就连通风的窗子都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往年这个时候,他都会和家人一起赏月,他有个儿子,很喜欢堆雪人,越大越好,今年的雪这么大,他应该很喜欢吧?

他做了起来,把身边的被子拉着盖在了腿上,低头看着刚才男人坐着的地方,那片干草已经被压下去了一个痕迹,他头发有些散乱,用手往后从耳朵上推了推,猛地躺下,随后把方才盖在腿上的被子拉过肩,盖上了头。

是谁说赵国的王是个阴险小人不成大器?又是谁说赵国只能称王不能称帝的?

迷迷糊糊,邢奕睡着了,他做了个梦,梦见了他父亲,在梦中用以往温厚护着他的手持着剑抽打他,他又看见了以前的赵国的王,他在对着他笑,笑容很特别,是开心?还是欣慰?

他仿佛又梦见了赵国一统天下,整个东周,大渝,还有南面的蛮夷,都俯首在赵国皇宫内高呼万岁,整片天下,都赫然飘着赵国的旗帜,写着赵国的文字,穿着赵国的衣服,拜着赵国的官。

他仿佛又梦到了妻子,梦到了儿孙,那群儿孙在他妻子膝下开心的笑着,他就这样看着他们,突然,那女人把头转向了这边,眼中含着泪,她的面容已经苍老了,却仍旧这么好看。

昌寿十一年初春,景阳候因谋逆处死,天下皆知,封地景阳重归赵国大地,至此,赵国再无王侯。

深夜,赵都西门,天还是有点冷,有些草刚刚露头,整个冬天冻成的冰块缓缓化开。

有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摆了摆袖子,丝毫不理身后人的拜礼,向西走去,脚上穿着麻鞋,身上的囚服换成了麻衣。

“先生从今只是先生了。”

“我知道。”

“先生不能再见家人了。”

男子低头闭口不然,稍作片刻说:“我知道。”只是面色沉重。

“先生从今只能靠自己了。”

男子点了点头,没有回答,身旁马车上站着的男人却知道这是最好的回答了。

等那道身影逐渐消失后,马车重回城内,天很暗,星星很亮。

男人坐在马车内,面色如常,眼神却盯着马车上晃动的帘子。

“这是我欠你的。”

三十天后,东周宫内,多了个公公,公公很会讨人喜欢,只做该做的,只说该说的,只看该看的,只知道该知道的。

也是从这时候起,少了钳制的赵王,更法变革,赵国疆土虽然没有增加,却日益强盛了。

只是从这天起,赵王时常站在皇宫中的高台之上往西边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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