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贤同宁潇湘姐妹一中午都没回宿舍，净在食堂三层点杯奶茶谈天说地。
中午不归宿舍的不止他们，高中生正直青春亢奋，恨不得一天拆成48小时去挥霍。
教室和宿舍皆不适合消遣，室外日光正烈，食堂无疑是得天独厚的环境，老师不来巡逻，平常藏着掖着的手机和桌游终于揭开伪装，重见天日，小两口有如七夕终得相见的牛郎织女腻在一块。
食堂三层的小吃、奶茶铺识相地加班加点，幸亏他们只是在学校食堂租地块经营，换做热门景区和商业中心的奶茶、咖啡店，准要在厕所门口贴张告示：“厕所仅供店内员工使用”，或委婉些“厕所维修中”。
余贤问李华，这样变相地让客人要么喝完就滚，要么出店上厕所后想回来就得再点一杯的操作，真的能有效利用店内的有限空间和提高日流水么？
李华遗憾地摇头说不清楚，她兼职的糖水店向来是允许顾客使用洗手间的，余贤可以寒假去奶茶店兼职实地调研一回。
提议很快被余贤否决，他亲眼见过一个暴躁老哥在星x克点了杯32元的咖啡，喝几口跑去上厕所，店内厕所告示声明正在维修，请用商场厕所。
然而商场的厕所也在维修，那位老哥跨过了两个街道和一个红绿灯，最终被kec拯救了膀胱，回到店里发现咖啡被收走倒掉了，便用拳头“举暴”了员工。
这些夸张又极可能在现实中出现的趣事很吸引宁潇湘，她本质上来说是宅女，假日在书房学习阅读，偶尔出门不是家庭旅行就是补习班和舞蹈机构，比起南珠本地的闲谈逸事，她更熟悉国家大事和社会热闻——来自新闻和作文素材。
一刻不停的大风扇下，中午随着奶茶冰块逐渐溶解，三人来时口口声声说的气排球事宜，没在千言万语中谋得一个单词。
……
“双方队员准备！”裁判道，两班正式队员列竖队于场地对角。
余贤小声提醒排头的宁潇湘：“不要勉强，看时机换我上场。”
微微点头，墨瞳透过排球网在6班队员上扫过：她们马尾与短发并存，便捷修身的t恤短裤，仿佛心灵感应，五道凌厉目光汇聚起来对准宁潇湘。
消耗上半场，不换人……宁潇湘一个深呼吸，胸有丘壑，坚信能按原计划实施，不必让余贤提前上场暴露底牌。
“双方队员交错入场！”裁判吹哨，边裁宣布，双方选手沿边线朝球网行进，1班左拐，6班右拐，齐齐在球网下方伸出右手，交错击掌而过，随即各自列好站位。
两边都不是预选赛那些体验项目乐趣的菜鸟，1班后手，宁潇湘二传在前，三名队员弧形排开朝网，光头靠后盯紧死角，典型对力气小女队员的131阵型。
余贤偏头望向对面的311站位，三名女队员横在前场区预备拦网，1名居中，发球手单手持球静候裁判号令。
哨响球发，轨迹较平的标准飘球“砰”的一下砸过了1班的进攻线，球速比上午对手发的快了不止一星半点，己方女队员眼睛捕捉到来球，身体没反应过来，完全凭借条件反射垫球。
反弹而起的球不高，在己方场地正中上空，约莫落在进攻线偏后的位置。宁潇湘早已弯曲的双膝突然发力，当队员一传失误的惊讶表情还未退却，她已然二传得手，把机会挑到了光头正前上方。
光头仰着头，注意力集中在正前上方一点，双臂后引，屏住呼吸猛地一跃，后曲的双腿与手臂张成弓形。球体有那么一瞬往上下两个方向膨胀，后上方黏在微曲的手掌中。
“啪！”的闷响，排球极速弹射而出——
突然，球网的另一面眨眼间升起一道密集的高墙。
高速运动的球体洪水浪尖般狠狠装在“临时堤坝”上，强大的作用力震得它反方向冲在己方前场地板。
哨响一声，6班的记分牌落得一分。
开局不利啊，余贤双掌撑着膝盖从座位立起，移出休息区，预备形势恶化后上场补救。
“注意拦网，看机会吊、搓球。”宁潇湘简单指示光头，他很沮丧，经常气势十足的跳起压了个出界球，这次难得打出标准扣球，结果一不留神被拦网了。
6班欢呼一声，顺时针轮换位置，着手第二轮进攻。
她们认定接球薄弱的女生，又是一发飘球往她飞去。
果不其然，垫的球比刚才飞更远，完全不给宁潇湘补救机会，直接慢悠悠地略过球网。
6班二传对宁潇湘实力认知不足，先拿一分的自信膨胀起来，就自作主张地双手轻吊，乘胜追击。宁潇湘观察其手臂举起的朝向，迈步伸手一栏，身高优势让对方的阴谋折戬在自己场地。
余贤见扳回一局，便安然坐回休息区的椅子。
往后的战况维持着开局前两球的低烈度比拼，双方都在试探对方每一个队员的技术，发球、扣球专门盯着腿脚不灵光，只会机械并臂接球的，拦网十分戒备扣球好的，再瞧瞧有没有机会吊球、搓球戏耍拦网队员。
比分差距不大，一方领先1、2分，另一方就加强攻势逆转回来。
记分牌这边翻一番，那边翻一翻，两边一黑一红的数字随着时间流逝增加，6班13分，1班14分。
嘴巴微张替代鼻腔呼吸，宁潇湘手背一抹颈前汗水，手掌尤其是右手经过多次发球、扣球而嫣红蔓延，手指弯曲稍微不灵活。
她尽力弥补队友失误造成的恶果，刚越过进攻线帮经验不足的二传拦网，下一秒就飞奔在救回被光头垫飞出边线之球的路上，喘了口气，又使出浑身解数打出1班队伍的最强一击追平比分。
对面6班的也不好受，几个硬接过宁潇湘扣球的人，或咬牙挤着一只眼强忍疼痛，或忙里偷闲，死马当活马医地用手捏捏发麻的小臂内侧。
两边的体力精力下降不少，谁能先压榨出最后一丝力气发起猛烈攻势，胜利的天平便会倾斜！
关键的一分！余贤受不住大战前紧张气氛，又站起来接近赛场，背着手。
飞快眨着眼想快进得出结果。一旦1班先拿下15分，比6班高出2分，就可以获得胜利，否则比赛将继续你一分我一分胶着到第17分。
“沉住气……”眼角余光发现余贤，牙关一咬，宁潇湘在心中呐喊，6班的体力消耗差不多了，只要按原计划拿下上半场，下半场丢出余贤这个炸弹，没有预备役和士气本就低落的6班必定在心里上溃败。
不能让余贤上半场出现，那会提供6班充足的接受时间，缩小先败一局又遇强敌的心理落差。
不需要余贤上场，我也能赢！
她牢牢盯紧6班发球手站定位置，应着对方朝向微微调整，预判球路。
“啪”的一声，手掌绷不直，击打在偏上部位，导致气排球上旋向前，下表面向后旋转引导周围空气流速加快，气压相对上表面下降。
“不过！”宁潇湘睁大眼，神经紧绷，这种球击球点太低，要么触网，要么极其刁钻地落点。
而个人意志终究不能改变实际。
重力与上方压力双重作用下，气排球在6班场地的进攻线到达轨迹最高点，随即快速下落，几乎是擦着球网掠过。
这球难接！余贤握紧拳头，反应慢的队员根本来不及上前伸展双臂招架。
“吱——”鞋底在塑胶地板上剧烈摩擦，宁潇湘条件反射地手臂一冲，犹如离弦之箭，带动整个身体极速飞奔。
“砰！”——气排球重重砸在宁潇湘前臂内侧，高高弹起。
“砰！”——她单手救球不娴熟，来不及支手撑地，脑袋已经跟着惯性狠狠给大地母亲磕了个响头。
“砰！”——光头几乎是同一时间，跃起扣球，手指根僵硬撞上，球直直射出去，扣得并不好。
“砰！”——6班队员猝不及防地上手接球，指甲被撞得生疼。
“咚。”气排球势能耗尽，轻轻落在地上滚着。
余贤一言不发，箭步上前去扶宁潇湘。
不影响比赛，裁判刚宣布1班上半场得胜。
“球出界了么……”宁潇湘鼻子酸疼，挤着眼龇牙咧嘴很难看，脑子还有些恍惚。
“赢了！”余贤托着手臂，右手扶住肩膀搀她起来。
结果宁潇湘激灵地一挣脱，“不用！”一手撑地，攀着余贤的肩自己起来。
“那到休息区那里歇着。”余贤不争辩，由着她慢慢踱步回椅子，自己跟在旁边以防万一。
她似乎及反感别人的照顾，喝止余贤去拿毛巾湿润：“这点事我自己弄，你准备上场。”
余贤没应，处理好的湿毛巾再交给宁潇湘，“那你自己擦脸，我上场去。”
“……谢谢。”步骤都已完工，宁潇湘只能接过湿毛巾，看着他背影，嘴角一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