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头一次进夜店，没想到不是消费，而是打工。
上楼之后，他也是头一次看清东京夜店的风格，自柜台往后有着一个个隔间，每个隔间相当于一个独立的包厢。
而这，也就是牛郎工作的工间了。
姜望放眼望去，有的隔间双方正襟危坐，点到为止；有的隔间干柴烈火，如狼似虎。
其间的区别，大概就是出钱多少的差别了吧？
他心里忐忑不已，走到榉木柜台前。
老板正在调酒，整个柜台只有他一个人在孤独地守望。
看到姜望拿着告示进来，老板露出满意的笑容。
“很俊。”
老板暗道，正好几个大姐头都想找男高中生，这种模样俊俏又清纯，身量还不错的男生简直就是极品啊。
老板接过他递出的告示，问道：“你好，我是菊刀的老板荒坂大雄，你以前有过从业经历吗？”
“没有，但是我现在很需要钱，”姜望说道。
老板白净的脸皮笑了笑，道：“那放心，钱管够。你叫什么？”
“太空望。”
“那好，太空君……你先进去，我让小菊先对你进行培训。”
老板按动铃声，从过道间走来一个罗衫半解的女人，她约摸有一米七以上，视觉上腿也很长，一头金黄色的长发微卷洒落在腰间。
她的脸上画着浓妆——在霓虹就连高中生都化妆，在职场上化妆更是一项基本技能。
小菊职业化的笑容稍微有些懈怠，道：“这么帅的小哥……荒坂你是哪里找来了的？”
“呃……”荒坂大雄一时语塞。
姜望回道：“我是平冢老师介绍来的。”
“哦哦。”他们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姜望心里一跳，怎么个情况。
这么熟练？敢情平冢老师一直是夜店拉皮条的？
荒坂大雄看出了姜望的困惑，解释道：“不，其实平冢老师是我私人好友，他在菊刀也有兼职的哦。我想平冢不会随便介绍人来这，他一定是把你当做自己接班人吧。”
谁要当牛郎的接班人啊！？
姜望想到自己肩上的债务，叹了一口气。
为了钱，只能做了吧。
“小菊姐，拜托了！”
——我在东京当牛郎。
但不是普通的牛郎，而是三天五百万，一星期一千万的传奇牛郎。
努力！奋斗！
…
…
从夜店扶着墙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姜望没有手机，他随便问了一个路人，得知现在已经十点钟了。
已经很晚了。
如果还是以前那个讨厌哥哥的妹妹，恐怕连家门都不会开。
好在蒋德容是妹妹，她也一定正为了赚钱而努力着吧。
如果人生是一个游戏，那么赚钱绝对是人生的主线任务。
因为这是一个极度吃氪金的游戏。
有的玩家，初始金额就已经足够挥霍；而有的玩家，降生之后一直在为了生存而拼尽全力。
姜望想起妹妹，突然觉得在游戏里过一生也不错。
但是这是剧本……
每当剧本完结时，如果胜利玩家心里都会收获巨大的成就感，而失败也会有强烈的参与感。
如果玩家沉迷游戏，不去做与主线无关的任务，那么就被断定为消极游戏。
可是这对姜望来说，没有半点威慑力。
正当他在街头慢慢走着，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嘿帅哥，去哪？”
姜望下意识眯起眼，车灯有些耀眼。
这是一个骑着脚踏车的女人，是那种不高的居家买菜型单车，女人头发盘在脑后，素净的脸满是灯红酒绿的微光点点。
她从大腿下方垂下去的小腿一直白到脚背，形成一条白玉带，黑色的小高跟跟头踏在路沿上。
姜望心想现在的npc这么智能的吗？
还是说魅力值太高的缘故？
她的表情有些无奈：“才和我那样就装作不认识人家啦？”
语气轻快俏皮，姜望一怔：“小菊姐？”
他当然听得出这是在开玩笑。
姜望有些惊喜：“你素颜的样子这么好看？都可以去当明星了。”
小菊灿黄的头发有几缕落在脸颊两侧，侧面看去，整个头颅小巧，五官立体，在霓虹人中也是难得的美人。
尤其是她还这么高，身材无一处不完美。
她轻笑摇头：“上车，我载你——也有星探找过我哦，不过都是拍那种的，他们会说你长得这么漂亮不拍片可惜了。”
姜望小心翼翼地上车，问道：“这么缺钱的吗……小菊姐，我……”
“我没去，”她轻轻一蹬，自行车很快滑行下去，顺着车道走入了一条幽静的公路，两侧，是高大的树木。
“你还是叫我名字吧，在外面逢场作戏的艺名等上班再提。”
她幽幽的声音从风声中呜咽而来。
“泽口新芽。”
“太空望。”
之前荒坂大雄老板也让姜望起一个艺名来着，当时姜望说的是‘老宫’，不过现在下班之后还要占人家便宜那就太过分了。
“太空君家在哪？我先送你。”
在东京有这样一辆代步车比汽车还要好使，也不用去挤那爆棚的地铁。
泽口新芽两条大长腿悠悠转动，在路灯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姜望沉思片刻：“好像在台东那边，恩赐公园对面。”
“啊……”
“是很远对吧？我还是坐公交过去好了。”
“没关系的，反正我明天也没事，太空君父母在家吗？”
“我父母……可能失踪了。”
这个失踪，值的可能是公司破产后的畏罪潜逃。他们不但给两个孩子寄回了债款单，还劝他们转校去乡下读完高中。
换作剧本里的太空望，可以说是忽然间就家破人亡，优渥的生活不再有，取而代之的是债主无穷无尽地骚扰。
泽口新芽沉默了一阵，说道：“太空君，很坚强呢。”
姜望双手撑在后座，鼻尖萦绕着发丝上的香气。
他苦笑道：“或许吧，生活总要继续，不继续下去就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嗯，说的对呢。”
前方迎来一段没有路灯的黑暗路段，姜望打开她的手机，用微微的光亮照亮前路。
偶尔途经的汽车，一一扫过这对单车上的男女。
光看外表，完全看不出一个是暂居风尘之中的女人，一个是刚刚入行的牛郎。
“前面……好黑……”泽口新芽的声音有些颤抖。
身在东京，她经常听说一些所谓的“都市传说”，大抵是一些超现实的怨灵之类的……
姜望伸头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向前看去，前面依旧没有路灯，但是却透露出一种不正常的黑，手机灯光都被吞噬一般的黑。
一些肉眼可见的血腥气挥散出来，甚至还响起“啊呜”之类的鬼叫。
泽口新芽已经慢下来，停下来，身体有些颤抖，已经一个人生活很久的她，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这么害怕。
“不用怕……”姜望眨眨眼，“我的第二份工作来了。”
除灵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