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跌坐在地，半晌没回过神来，门外的丫鬟眼睛不停的往里面瞥，暗想为何甄姨娘要对蔚清歌下跪，守在门外的钱嬷嬷扫了一眼众人，上前挡住门口，厉声道，“今日之事，你们都把嘴巴闭紧了，若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传了出去，休怪小命不保！”
钱嬷嬷都发话了，众人自然不敢造次，皆垂下头去，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钱嬷嬷吸了一口气，走进屋内来到甄氏身侧，弯下身子欲把甄氏扶起，小心翼翼道，“姨娘，您先要撑住身子，虽二小姐心狠手辣，如今她有求于您，是不会动四小姐的。”
甄氏失魂落魄的抓住钱嬷嬷的手，汗珠自前额流落，她压抑着声音，沙哑着问道，“嬷嬷，你可还记得十年前，当时你我便知道蔚清歌不是个好人，十年过去了，你以为她的性子会随着年龄有所消减吗？我是断断不信的，她现在揪着青蔓，我不想做也没办法……”
钱嬷嬷咬住下唇，十年前所发生的事情是她这辈子都忘不掉的，至今她见到蔚清歌还会心惊，她实在不敢相信，那么一个清新脱俗的美貌女子，本质上竟然是个心如蛇蝎的恶鬼。
十年前，甄氏入府时间还不长，蔚清歌还只有四岁，由于是庶出母女二人的日子一直不好过。蔚清歌在幼年便比蔚唁受宠，她的娘江莹莹的地位远超于当时的萧闵娴。只是就算萧闵娴再不受宠，还是正房，甄氏当时的身份何其低下，可想而知。
蔚府一直有个禁忌，便是蔚府曾还有个小少爷，只是尚在襁褓之中，便死于非命，而那凶手，便是蔚清歌。
蔚清歌的娘江氏在蔚清歌四岁时怀了男胎，男婴出生，江氏与蔚远的所有心思便都放在他的身上，纵然当时府里已经有了蔚孤，那个尚在襁褓的孩子也是十分的受宠。江氏有了男婴，便春风得意，不再理会蔚清歌，什么好的都给那孩子，蔚远也疼他，冷落了别人，最终引来了甄氏杀机。
只是当时的江莹莹何其受宠，那男婴又被保护的极好，甄氏急需一个内应，暗中叫了钱嬷嬷去贿赂江氏院内的丫鬟，只是二人尚有动作，便有人与二人联系，就是当时只有五岁的蔚清歌。
甄氏那时还不太相信，人前的蔚清歌是个温婉善良的女子，在那一晚甄氏主仆才得知她的真面目。
仅有五岁的她主动与甄氏联系，脱口便是一个周全万分的计策，惊呆了甄氏主仆。
甄氏本不相信，觉得蔚清歌是江氏派来的，蔚清歌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三日后的夜晚，她抱着男婴溜进了甄氏的院子。
亥时
大雨
“姨娘，二小姐来了。”甄氏本想就寝，钱嬷嬷匆匆奔了进来，刻意压低了声音。甄氏蹙眉，有些不耐烦，“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你去找江莹莹，让她赶紧把人接回去！”
“甄姨当真要赶我走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二人说话的时间，蔚清歌已经走进了屋子，她娇小的身子上淋了许多雨水，穿着见黑色锦裙，柔顺的长发散在肩后，一缕遮挡住她的左眼，黑漆漆的眸间满是阴鹫之光。
甄氏吓了一跳，一眼就看见她怀里抱着的小家伙，他尚在沉睡，将一直小指放在嘴边吮吸着，看着十分安稳，甄氏倒吸一口凉气，“你……你你……你真的把他带来了！”
蔚清歌缓缓撩起嘴角，垂下眸子望着怀中的婴儿，眼底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厌恶，“甄姨不是不相信我的诚意么？我只能以行动表达诚意。甄姨可要抓紧时间，马上那些奶娘就要醒了哦。”
甄氏咬着下唇，望着面前一袭黑衫面容镇静的女孩，颤抖着音问道，“你为何这么做，他是你一母同胞的弟弟。”
“哦？我以为甄姨明白我的心意。”蔚清歌冷笑了一声，抱男婴的双臂紧了紧，“这个家伙来了，姨娘和爹爹就不再正眼看我了，姨娘和爹爹的眼中只能有我一人，他不能留着，他必须要死！”
蔚清歌的动作让襁褓中的孩子身子动了动，缓缓睁开黑葡萄一般的眼，不解的看着抱着自己的女孩，忽而咧嘴笑了笑，他还是认得出来，抱着他的是他的亲人，只是蔚清歌垂下眼帘，腾出一只手抚摸着怀中孩子的脸
“你真好看，真白，这双眼睛比起我来还要诱人，真想挖下来……”
说着，她真的将两只手指停留在孩子的眼上，微微用力，尖利的指甲嵌入皮肤，孩子张嘴就要哭，下一秒便被蔚清歌死死捂住了嘴，甄氏与钱嬷嬷诧异的望着眼前这一幕，黑衣女孩面露凶色的捂着怀中孩子的鼻子和嘴，看着怀里的孩子剧烈挥动着双臂，泪沾了她一手。
恐怕这孩子也是十分不解的，为何他的亲人要如此对他。
甄姨娘倒退了几步，幸得钱嬷嬷搀扶，才没倒在床上，二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底的诧异。
许久，那孩子终于不动了，蔚清歌的呼吸平稳，面色恢复正常，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她倏地抬起头，朝甄氏与钱嬷嬷咧嘴一笑，衬得她苍白的脸，平添阴森之气。“甄姨相信我的诚意了吗？”
甄姨娘气喘急促，剧烈的摇着头，“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
“甄姨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蔚清歌瘪了瘪嘴，极美的面上染上一层委屈之色，“明明是甄姨让我带着弟弟来的，而且弟弟可是清歌的亲人，清歌怎会害弟弟呢？”
望着面前双眸含泪的女孩，甄姨娘总算是明白了，平复了心情，甄姨娘恶狠狠的上前，遮住蔚清歌面前的光，“你孤身一人前来，就不怕我连你一起杀了！”
蔚清歌止语，与甄氏对视片刻，低头冷笑了三声，将怀里的孩子扔在地上，“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傻吗？若是你杀了我，明日父亲和姨娘知道了我与他惨死，调查之时就会在我与他的房内发现你的信物，你难逃一死，而且，你应该不知道我身边有一个暗卫吧，他如今就在四妹的院子，如果我全身而退，他的匕首就不会出鞘，若是我死了，您的宝贝女儿可要给我垫背呢……”
蔚清歌咯咯咯笑了起来，由冷笑变为天真的笑容，“甄姨，您还要杀我吗？”
甄氏实在没想到面前的女子竟把事情想得如此周全，怪不得她敢只身一人闯入她的院子，有恃无恐，原来早有后手，她只有蔚青蔓一个女儿，她输不起。
甄氏想了片刻，点了点头，“今日什么也没发生，钱儿，你速将二小姐和小少爷送回去！”
钱嬷嬷看着面前的女子，微微蹙了蹙眉，点了点头，一手抱起死婴，一手抱起蔚清歌，她尚懂一些武功，倒是能避开侍卫将她们送回去。
蔚清歌待在钱嬷嬷怀中，走时忽然看了一眼甄姨娘，樱唇微扬，低低笑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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