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桃木女鬼(1 / 1)

魔君大婚本是万年不遇的喜事。魔宫里头早就扎花结彩,装点得很是喜气。却不想一大早上头就吩咐下来,要将一干装饰全都撤下。宫人们瞠目结舌。

夕照山人和众弟子早就换上了簇新的道袍,只等着那魔兵来引他们去吃喜酒。等过了约定好的时辰,还不见人来,众道人心下惴惴。

魔界连续两次向外面递了喜帖。不知是疏漏还是刻意的,两次都没跟天帝知会一声。天帝正暗搓搓地窝着火呢,眼瞧着到了吉时,魔界那头却毫无动静,且有天兵过来告禀说魔君将自己关在侧殿里,闭门不出。于是天帝一扫前两天的抑郁,心情大好,摆下宴席邀了众神来饮酒庆贺。

人神魔三界反应各不相同。彼时谢天意已经留在凡世许久,执着酒盏喝得半醉。听小月老小心翼翼提起那时,也只是斜挑了唇角,无声浅笑。淡色落花沾染在她发上,衬得她眉目安和,隐约有种看尽千帆的淡然宁静。

回想那时。

接纳新的肉身需要承受剧烈痛楚。谢天意咬牙受了,等煎熬过了再睁开眼睛,她便勉力撑着身子要去和疏邪解释清楚。小宫娥怯怯来搀住她:“……姑娘,君上在几日前已经离了魔界。不知去向,也不知何时回还。”

她在魔宫里等了他许久。魔宫里的梅花常开不败,她偎着老树看了无数次日落月升。她终于知道他是执意不肯见她了。最后一次在老树下饮了两坛荼蘼酒,她驾着云头醉醺醺地离开了魔域。

因着醉酒,面皮也较往常厚了许多,直接飞去龙居山,拽着师父的袖袍哭了个昏天暗地。第二天她清醒了,自觉太丢人,于是婉拒了师父师兄相留的好意,继续驾着云头远行。

如今她在这凡世中,已经独自漂泊了百年之久。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了这小城里。偶尔捉两只精怪,还有鬼友作陪,日子倒也不算难熬。月老大概是怕她拿鞋底抽他,一直没敢现身,过了这么久也只敢派小月老来传递一下消息。大概意思就是他已经在寻找别的人选来替神女养全魂魄,或许不需多少时日,她就会被送往下个任务空间。

谢天意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快些离开也好。

不管还剩下多少任务,她全一口气做完了,也可以快点回家和母上大人团聚。月老已经承诺给她牵个好姻缘,她以后应该会像其他普通人一样,工作恋爱结婚生子,平淡也安稳。

应该也会慢慢忘记那人,吧。

谢天意把拱桥巷里的原笔家老宅给买了下来,照着记忆里的摆设重新规整了一下,竟然也复原了七七八八的模样。她买这宅子倒是真没花多少银子。鬼友们连续在这里闹了几晚,吓得屋主赶紧领着家眷跑了。此宅有鬼的标签一贴上,就连经过的行人都少了许多,更别提找下家了。所以谢天意用了个极实惠的价格成功拿下了这套宅子。当晚鬼友们纷纷进来恭贺乔迁之喜,闹腾了大半夜才停歇。

她本就是个不爱出门的,买下宅子后,倒真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宅女。养好这具肉身需要耗费挺多精气,所以除了抵不过嘴馋会去外面买些吃的,绝大多数时间她都窝在厢房里睡觉。待到夜晚来临,鬼友们就会飘进来,端着一副睡你麻痹起来嗨的表情,开始在屋子里四处捣乱。谢天意揉揉头发坐起身,看着东倒西歪的家具还有嬉闹的鬼友,脑袋隐隐作痛。

如今的这副脸壳子也实在太过招摇。她只不过出去买了份枣泥糕,转天一大早,大门口已经聚了好几个媒婆。婆子的手劲忒大,把门拍得震天响,不清楚的路人还以为是来讨债的。谢天意把脑袋捂在被子里装聋子。这样持续轰炸了好些天,响动才渐渐地消了。此后她索性就不在白日里出门了,要是嘴馋得厉害,就去城郊林子里打几只野味烤来吃。那滋味也是挺不错的。

她在陵城里过得那是相当悠哉。吃饱了睡,睡醒了就去寻鬼友们玩耍,偶尔城里来了新鬼,总会来她这里报备一下,这座城俨然已成了她的地盘。如今天下大势已定,正是国泰民安的时候,所以城里的野鬼数量相较往年来说,增长速度缓慢了许多。

转眼又到了中元节。梅汀河边依然热闹。谢天意伴着鬼友看了会热闹,只觉无趣得很,连续打了好几个呵欠。于是跟鬼友们打了声招呼,先往家里去了。因着是鬼节,且多数人都去放河灯看热闹了,路上行人很是稀少。

谢天意拐进巷里,刚要迈步,便瞧见前方不远处,站了个容颜清和的素衣少年。她蓦然睁大眼睛。

少年缓步靠近,唇角笑意明净。谢天意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僵立在原地,瞧着对方在她身前站定,然后慢慢伸手抚上她的脸。他的指尖触感冰凉。她知道他是什么,却仍是哆嗦着嘴唇,轻轻唤他:“笔方。”

恶鬼看她眼神迷离,更是添了几分把握。正要俯脸去吸食她的精魄,指尖却如同被火烧灼一般,剧痛难捱。它跄踉退了两步,碰到女子面颊的那只手迅速干萎枯黑,最后竟碎成粉齑,随风散了。恶鬼惨叫一声,现出原身,抬脸看向女子,眼神惊疑不定。谢天意如今的这具肉身是上古神木所塑,辟邪镇魔,且她本身也有几分道行,所以一般恶鬼若是贸然靠近,当真是自寻死路。

恶鬼落荒而逃。谢天意靠着墙壁,怔怔发了会呆,方才继续往宅里去。今夜无月,四周物事都朦胧瞧不真切。庭院里的梅树已经长成,不知来年可有寒香幽放。她站在树下默然许久,才举步推开屋门。

屋内却是已经有人了。

房里的格局仍按照笔家旧宅归置。连着架子上的书籍册子,书案上的笔墨纸砚,都是她费了心思添置的。那一袭流云暗纹玄衣的男子就站在当中,面无表情,一双浅色眸子寂静如夜。

两人对望良久。谢天意把身子倚在门框上,苦笑着挠挠头发:“看来的确是我定力不够。这一晚上的,竟然来了两次。”

她心知对方不过是窥了她心魔的恶鬼罢了。只是有些话压在心里太久,若不借此说出来,实在太难受。她怕太过靠近会吓跑对方,所以并不上前,只顿在门外,隔了一段看着他:“那时我仍是个孤鬼,师兄循迹追了过来,要用法器收了我。生离死别最是惨烈,我只怕你会一时想不开,所以不敢惊扰你,只求师兄折了一枝梅花来放在你床头。”

“我和师父师兄说已把你忘了,和月老说与你的那些都是假的,细细想来,我在许多人面前说过谎,”女子笑容坦荡,“却从未骗过你半句呢。”

“不知你如今过得好不好。是否还恨我。我如今所求,仍是如同当初那般:若你忘了我也好。只愿你一生平安喜乐。”

他们分开过两次,没有一次好好告别过。所以即使对方只是个虚像,她也神情极认真。善始善终,才是圆满。说完这番话,她只觉得心里一块大石放下,顿感轻松,索性也不去管这只恶鬼,自顾自关了屋门,去到庭院里坐下。

今夜却是有些奇怪。按说时辰不早,鬼友们也该回来闹腾了,现下却是安静得很,不见一个回还。夏夜微凉如许。女子终于等得倦了,蜷了手脚,把脸埋在膝盖里,沉沉睡了过去。

朦胧之间,鼻端嗅到一丝暗香,这气息熟悉非常,似是故人来。她眼皮子一热,心里疑惑着是幻觉,却到底不舍得睁开眼睛。对方的身子覆过来,把她牢牢困在身下。掌心灼热,贴着她腰线肌肤一路向上。

她终于觉得不对。惶惑睁开眼睛。

她朝思暮想的脸。他的嘴唇停在寸毫之处,呼吸有些急促和温热。浅色瞳仁光彩灼然,像是这暗夜里唯一可指引方向的星辰。谢天意只觉心里一痛,不管不顾地回抱住他。

疼得受不住,终于还是落下泪来。男子俯脸轻轻吻去她的眼泪:“很痛么?”

谢天意点点头,却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哑着嗓子道:“不疼。你抱抱我就不疼了。”

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再受不住,她都咬牙撑着。

前路遥不可探,唯有此刻的拥抱和疼痛才是真实的。两人都似困兽,走不脱也逃不掉,只能困住自己和彼此,不死不罢休。

她还是不争气地晕过去。转天再醒来,已经换了干净里衣,安稳躺在了榻上。只是身体疼涩得厉害,稍一动作,便如同火烧火燎。

一室浓香。疏邪却已经如同来时一般,悄然离开了。

此后数十年,再不曾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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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也不说了~我已用行动证明了一切~~嘤嘤嘤,泥萌这帮小坏蛋

谢天意看疏邪睡着了,想起网上流传的馊主意,于是啪啪扇了他两巴掌。

疏邪睁开眼睛。

谢天意赶紧抱住他:宝贝你做噩梦了吗?别怕一切有我。

疏邪忍了一会,终于幽幽开口:

刚才我只是闭着眼睛想事情而已,并没有睡着……

谢谢牵机的地雷。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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