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一夜风雨肆虐,不知多少肮脏被这雨水洗净。
暗夜深沉,一场血腥的杀戮被这意料之中的磅礴大雨打断,苏棠捂着受伤的腹部伫立在雨中,任凭风吹雨打亦巍然不动。
近几年来,她从未像此时这般畅快地淋过雨,她甚至产生些许错觉,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都快被这暴雨冲洗的干干净净,好似从未弄脏过一般。
他就像是个天生的王者,让人望而生畏。
南宫炙好整以暇地站在回廊的屋檐下,把玩着手中的凤玄剑,在红彤彤的宫灯的映照下,只见他一身玄衣飘然,墨发披肩,朱色薄唇勾着一点弧度,眉眼间的傲然风情妖娆地像个妖精,那举手投足的气度比之白战,清贵胜上些许,傲然也胜上些许。
然而,凡事皆有度,过犹不及。
长得太好看的人往往会让别人质疑他的能力,以至于,南宫炙自小都是带着面具示人。
所谓战争,就是用无数平民的鲜血和眼泪去成全在位者的野心。
面对霖皎国气势汹汹的侵略,未满十六的南宫炙自己请愿上了战场。
六年征战足以把一个本就独立勇敢的的皇子历练成一个铁血男儿,但南宫炙不仅是个铁血男儿,还是个战场杀神,所到之处,莫不是血流成河、伏尸千里,敌军节节败退,毫无还击之力。
天生的战神,在战场上就该是所向披靡的,如蛟龙得水,如鹰击长空。
以战止战是南宫炙最终的选择,在他的铁血统帅下,三年不到的时间便率领三军收复了失地,又用三年的时间直逼霖皎国国都,使得霖皎国不仅递上降书,还双手奉上五座城池以示忠诚,而南宫炙本人也因为他在战场上的骁勇血性而名扬天下。
英雄,应该被万世铭记,一时间,南宫炙的丰功伟绩,万人传颂。
南宫炙的功绩堪称传奇:十五岁上了战场,十六岁带领五万铁骑横扫敌军十万人马,立下赫赫战功;十八岁册封元帅,赐虎符,率领三军连胜七场战役,夺回了失地;二十一岁,降霖皎,收五城,大军凯旋。
大军凯旋之日,苏棠还去凑过热闹,只是去的有些晚了,并未见到真人。
但她却也听凑过热闹的人讲,献王进城时一身黑色战甲,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威风凛凛,仿若战神下凡,只可惜他脸上带着银色面具,见不到他的真实面貌,实在是遗憾。
而这个遗憾终究没有被她带进坟墓,苏棠暗自庆幸,从此以后,她梦中的小哥哥终于有了一张清晰的脸,只是她的小哥哥,似乎已经不记得她了。
两人互相注视了一会儿,南宫炙衣袖一挥,屏退了包围上来的一众侍卫,朝苏棠温润一笑:“原来是绝杀楼的苏献,当真是久闻不如一见。”
南宫炙低头看着手中的剑柄上的刻字,出乎意料的低哑嗓音,只是那语气中带着一些意味不明的调侃。
苏献,这个‘献’字不就是代表她从未忘记过自己吗?
被点破身份,苏棠并不意外,绝杀楼排的上名号的赏金杀手都有特属他们的武器,而且武器上都刻有他们各自的名字,那把凤玄剑的剑柄上不仅有她的名字,还有她的小名--小棠儿。
每时每刻,苏棠都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这个名字,这是她的本心。
只是,小哥哥真的不记得自己了吗?
如果记得,怎么会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小哥哥,我是苏棠啊……
苏棠还记得当时错认白战的时候,自己那害怕又迫切的心情,但如今她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小女孩了,他们都已经长大成人,有了各自的使命和追求,就目前的形势而言,他们已经算得上是对立的敌人了。
谁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她念念不忘的小哥哥,已经忘记了她。
因为失血过多的而变得苍白双唇紧紧抿着,苏棠装出一副冷血的样子,语带坚决:“早有耳闻献王的功力已经到了凌绝天下的地步,如今亲身体验一番才知道并非浪得虚名,既然我刺杀失败,你要杀便杀吧!”
如果小哥哥不记得她了,苏棠也不打算亮出自己的身份。
虽然眼下的形势对她极其不利,如果南宫炙要杀她,她觉得自己也不过是作困兽斗,只是死得早与晚的区别而已。
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自己的鼻尖,苏棠低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腹部,一片暗色,已经分不清是夜行衣本身的颜色还是被她自己的血液染就的。